周筵的故事裡,段厲完全是個大惡人的形象。他遇到段厲,段厲更是一言不合就想動手抓他。
很難想象,他還能和“好處”這個詞放在一塊。
周筵從開始就一直沉著臉,對此也沒什麽反應,隻問:“後來你們研究出結果了?”
“很難說,”薑楷搓了下手,“不能說是結果,但我們的確搞出來了一點名堂。”
毫無收獲十幾年之後,在浩如煙海的資料和比人還高的筆記裡,薑楷終於撈出了一條有用的思路——感情。
他在功法上的造詣比黎近和段厲都深,看得更遠更透徹,很快便寫出了一版功法底稿。
這份底稿粗糙,局限性很大,甚至只能由天靈根的修士修煉,也極易走火入魔。
但就如同雲佩風第一次看到薑楷給他的功法時毫無懷疑一樣,任何對功法稍微有了解的修士都能看出來,比起外面流傳的那些只寫到大乘期初期、即使有後續內容也仿佛胡扯的功法,這本功法面前的路是平坦的。
雖然不知道終點在哪,但它好像真的能走下去。
雲佩風聽得心中一動,問:“那本功法……是你所說的,段厲修改功法的底稿嗎?”
薑楷嗯了一聲:“不僅如此,我給你的無情道也是在當初的功法上修改得來的。”
雲佩風:“既然你當初已經寫出了功法,那為什麽……後面發生了什麽?有了底稿,你們沒有繼續研究了嗎?”
為什麽會段厲一份功法,薑楷一份功法?黎近又是怎麽死的?
“就是因為它只是底稿。”薑楷的表情黯淡下來,歎了一口氣,“就是因為只是底稿。”
“它只是看起來能夠修煉,但真的修煉起來,一定會走火入魔。它必須要大刀闊斧地改,要經過無數次調整和嘗試,才能變成一本真正能修煉的功法。這個過程可能比寫出底稿還要難。”
“寫出功法的當天,我們都很高興。”
“但是到了第三天晚上,黎近和段厲大吵了一架,彼此都不認同對方的想法。”
黎近希望這本功法能夠向更普適的方向修改,能夠讓所有大乘期都有機會踏入中期,同時減少功法走火入魔的可能,讓它變得更容易修煉。
段厲則覺得沒必要這麽做,不必考慮其他人,只需要根據我們三個的自身條件改動功法就行了。
“你知道你的想法有多難嗎?”他問,“即使是修煉到大乘期的功法,也鮮有能夠通用的。耗時、耗力……其他人修煉全都到大乘期中期,對我們有什麽好處?和現在有什麽差別?”
“和現在有什麽差別?”黎近難以置信,“如果我們辛辛苦苦研究出的功法,只能讓我們三個人修煉到大乘期中期——那它有什麽用?”
“還是說,你想突破到大乘期中期,只是為了享受那種高人一等的感覺?”他拔高聲音,“為了自己能夠壓別人一頭,這樣聽起來是挺好的,是吧?——可等我們死了,這世界和之前不還是一模一樣!”
“到時候我們可以把功法留給後人。”段厲的聲音裡壓抑著煩躁與怒氣。
“留給後人?”黎近咄咄逼人地反問,“一萬年裡能出幾個和我們體質相近的人?留給後人幹什麽?再創你獨步當世、無人能比的奇跡嗎?”
“我只是想讓事情不那麽複雜……”
薑楷試過勸架,根本插不上嘴,只能無奈地旁觀。
他不關心修仙界的命運,也不那麽在意個人的修為,他只是想寫功法罷了。
只要有東西寫,無論給誰寫,他都可以。
只不過在這點上,段厲和黎近完全無法達成共識。
他們的想法指向完全不同的兩個方向,每個方向都要耗費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時間,還不一定能夠成功。
薑楷無所謂,可他們誰也不願意為對方不可理喻的想法花費時間和精力。
“最後我看不下去,”薑楷說,“好說歹說,終於把他們兩個人分開,讓他們兩個各自冷靜一下。”
“功法這種東西……”他搖著頭,“我當時不覺得功法分好壞,也沒覺得這件事有多難多複雜。我隻想著等他們商量好了,就能像之前一樣。”
“無論什麽方向,只要我們三個人繼續合作,遲早能把這版底稿改好。”
“是因為那次爭吵,所以段厲和黎近鬧崩了嗎?”雲佩風小心翼翼地問。
薑楷的想法很好,但現在這種情況,段厲化作惡人,黎近已成骸骨。當時肯定是出事了。
薑楷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下撇,目光遙望著遠方回憶往事。
“不,不是因為這個。雖然吵架了,但黎近和段厲還是很好的朋友。”
他的表情有些複雜:“那天晚上後,段厲意識到他和黎近誰也無法改變對方的想法,於是他做出了退讓。他讓我按黎近的想法來,努力寫出能讓盡量多的修士能修煉的功法。”
“但他也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在一個深夜,他留了一張字條,拿著功法底稿的抄本獨自離開了。”
“字條上寫了什麽?”周筵敏感地問。
“沒什麽東西,無非就是告別,說他要去按自己的想法修改功法,讓我們別管他。”
“但是黎近……”薑楷停了一會兒,“看完字條後,他追了出去。”
第58章 黎近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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