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佩風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要騙過雲佩風有什麽難度?
他從一開始就毫不懷疑地相信周筵愛他,只要周筵足夠主動大膽,就足以讓他相信這是真實。
一開始時周筵的確是這麽做的。他用各種招數和計謀,把雲佩風堵在玄淵派,大膽坦誠地對他示愛,說自己永遠離不開他,跟在他身後,求著雲佩風能讓他多留一會兒。
可在他真的留在玄淵派之後,與此相關的記憶卻漸漸模糊了。
也許是學習法陣實在太耗費心神了。
現在回頭看,周筵能記得的,不是他如何欺騙雲佩風,也不是如何為功法做打算。
而是那一個個日日夜夜裡,他身心貫注在陣法書籍之中,偶爾抬起頭來,身邊總會有雲佩風的影子。
他給他洗靈果,看他教導師弟,聽著他修煉時悠長的呼吸聲。有時候晚上扭過頭,還能看到雲佩風趴在桌上,帶著點迷茫地看著他,困倦卻又想多熬一會。
太多時候,他已經忘記去扮演什麽,只是做著自己。
雲佩風依然相信周筵愛著他。
可是這不對!
他怎麽能什麽都不做?
周筵內心錯亂又慌張,再難以尋回曾自以為正確的邏輯。
他現在隻想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然後按照計劃把雲佩風送走。
怎麽演?自從所謂的交易開始,他的扮演就變了味道,不倫不類毫不標準。
但他也不能回到最開始時候的樣子,那並不適合現在的情況。周筵更無法想象當時他如何能那麽莽撞而毫無顧忌,能夠將愛情付諸於口內心卻毫無波瀾。
現在站在雲佩風面前,他手足無措,處處仿佛都是漏洞。只有稍有不慎,雲佩風便能發現其中的異常……
“雲佩風……”周筵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雲佩風的性子即使發現異常,也不會想到他不希望的地方去,他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
雲佩風聽到周筵的呢喃,抬起頭看向他,不解其意:“怎麽了?”
他抬起一邊眉毛,做出個有些古怪的表情:“你好像不太對勁。”
從周筵的角度,雲佩風的眼睛有疑惑和擔憂,卻同時映著屋內的燈火。長長睫毛下的眸子明亮耀眼,鮮活又漂亮……
周筵霍地站起來。
“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完,”他急匆匆地走向門口,“我先去一下。”
說完,他不等雲佩風回應,落荒而逃。
雲佩風手裡拿著一顆吃了一半的靈果,怔了半晌,沒想明白周筵究竟是怎麽了。
出去一趟又回來後,他明顯不對勁,剛開始還好一些,到了後面簡直是肉眼可見的奇怪。
他出去辦什麽事了這麽慌張?
雲佩風啃了一口靈果,心裡好奇,卻並沒有太當回事,繼續開始修煉。
周筵是魔尊,不是什麽酒囊飯袋,肯定能將事情處理好,處理不好也輪不到他擔心。
只可惜一盤子靈果,周筵走之前一個都沒吃到。
三個時辰後,雲佩風睜開眼睛,心裡不安。
周筵離開的時間是不是有點太長了?
從他賴在白葉谷以來,雲佩風還從未與他有過這麽長時間的分離,聯想到周筵走之前的異樣,他的心無論如何都靜不下來。
難道真遇到了什麽事情?
雲佩風沉下眉目,沒有考慮多久,站起來出了門。
他一個人自己在這裡瞎琢磨,不如直接去問問周筵。
很快,雲佩風便迷了路。
他不是第一次來白葉谷,可每次都是被別人領著來的,現在自己出門,根本認不清方向。
僅魔尊私邸裡的重重走廊就讓他暈頭轉向,更毋論出去後公共區域的通道、房間與大廳。
這裡大概是白葉城的核心區域,魔修來來往往,雲佩風甫一出現,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正在說話的人壓低聲音,路過的停住腳步,整個大廳都靜止了片刻。
魔尊將情人帶回了白葉谷,這件事並不是什麽秘密。一時間各種目光都往雲佩風身上招呼,直白的、隱晦的、曖昧的、打量的……
大部分眼神在雲佩風身上一觸即走,卻也有小部分藏不住的,疔疽一般粘在身上,讓他不那麽舒服。
雲佩風沒料到會有這種景象,不禁有些面頰發熱。
他硬著頭皮環視了一圈,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刻松了一口氣,一路目不斜視,朝左護法俞彥走去。
“雲道友,”俞彥揮手放走了旁邊的下屬,迎上來遲疑道,“您這是……”
“我想找周筵,”周圍人太多,雲佩風壓著聲音,向左右看了看,“你知道周筵在哪嗎?”
俞彥心領神會,帶著他到了人少的僻靜角落:“一個多時辰前我在清懷閣那邊見過宗主,後面就不知道了,雲道友找宗主有事嗎?”
“沒什麽,”雲佩風欲言又止,抿著唇,索性直說,“他狀態好像不太對,我想見見他,他沒給我留他的通訊符文……”
俞彥愣了一瞬,趕忙拿出通訊符:“我可以幫你給尊主發個信。”
周筵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但雲佩風絕對是那個特例。如果耽擱了,之後周筵責罰的恐怕是他。
“你想跟尊主說什麽?”俞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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