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
又是幾道長鞭落下,抽得賀子裕接連壓抑發出痛吟。
慘叫聲遠遠傳出,宮道上不明被困的秦見祀猛然一怔,一瞬間睚眥欲裂,他自然辨得鬼聲,知道是賀子裕那邊出了事。
秦見祀猛然拳頭緊握,睜開猩紅的眼,什麽鬼打牆的迷陣在此刻都於事無補,冥冥鬼氣直從外頭浩蕩地掃向殿中,帶著磅礴氣勢。
還未等國師反應過來,秦見祀已然抱著屍身出現,大步而來間,一腳狠狠踹向他。
砰然間,蠟燭並燈油倒了一地,國師被踹倒一下出去四五丈遠,劇烈痛意斑駁刺激,直到重重嗑上書案。
他勉強撐起頭不甘心地望著,怎麽會來得如此之快!
秦見祀冷哼聲,淡淡睥睨國師一眼。“找死。”
一瞬間,紅線盡都斷開,掙脫束縛的賀子裕魂體都淡了幾分,秦見祀隨即抬手抓攏他虛弱的魂體來,要歸入那具屍身中。
“多謝……”賀子裕緊閉著眼,任他而行,像是仍然還在朦朧中。
“陛下,是臣來了。”
沒過多久,身體的呼吸漸漸起來了,青白的臉色總算有幾分紅潤。
秦見祀這才放下心,他半跪下來,低低摩挲賀子裕冰涼的面龐,試圖帶去幾分暖意。動作也很小心,一點都不像剛進來時那般模樣。
“去傳太醫,就說陛下先前只是暫時沒了氣息,如今卻是好了。”
“是。”
秦見祀又看向地上的國師,面上閃過濃烈的殺意,“這雙眼,留著也是費事,就挖了吧。”
國師面色猛然一變。“秦見祀,本座乃北秦的國師,你敢!”
“本王有何不敢!”
一瞬間暗衛拔出刀來,刀光一閃而過,北秦國師痛苦慘叫起來,血自眼眶中不斷地湧出,他在地上翻滾著,秦見祀見狀才抱起賀子裕,緩緩往寢殿走去。
“將這裡料理乾淨。”
“是。”
·
秦見祀沉冷地走在宮道上。
他無法預料若他沒有及時趕到,賀子裕會是什麽樣的結果,這個方法終究還是冒險了,更何況賠上了小皇帝的性命,賀子裕若再醒來,應是怨他的。
寢殿的燭火點了起來,婢女搬了暖爐入屋,禦醫把脈過後退下,只剩銀絲炭悄然燃著。屏風中映著秦見祀寬衣解帶的身影,他最終撐著結實臂膀伏下身。
而圍繞賀子裕的冰冷原本如蛆附骨,在迷糊間,寒意卻又如潮退去。
恍然間像是有什麽帶著暖意,緊緊擁住了他,於是他便不覺得僵冷了。肉體貼著肉體,嘴中也渡盡幾分暖意,身子的僵硬感漸漸散去,轉而像是完全的。都熬過去了,他想,先前的事卻渾渾噩噩,怎麽也記不清晰。
只有背上的鞭傷火辣辣地刺痛著。
“陛下,該醒了。”
恍惚間有人與他五指相扣,賀子裕緩緩睜開眼,看向帳頂,隨即目光遊離間,看向抱著他的秦見祀,他眉頭一擰,眼前人幾分陌生又熟悉,那手在他赤裸的身軀上,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他往下看了看,隨即緩緩動了動手指,掰開那手從床上撐了起來。散亂的長發披在兩邊,賀子裕環顧四圍,幾分迷茫。
“怎麽,有哪裡不適?”秦見祀也起身來,幾分擔憂地看著。
賀子裕再看那銅鏡,從側邊偏頭看去,恰好能見單薄脊背上的傷痕交錯紅腫著,他又轉過頭看衣衫不整的秦見祀,皺起眉頭。
“你是何人?”
秦見祀一愣。
“孤為什麽在這,為什麽沒有衣裳?……”賀子裕又問道,“孤身上這些傷,從何而來?”
“陛——”秦見祀正要開口,猛然察覺到幾分不對,賀子裕從來不會自稱為孤,隻一瞬間,秦見祀心中就隱隱冒出個不安的念頭。
國師的法陣是為要操控賀子裕,即便被他用蠻力中斷,怕只怕賀子裕因為魂魄受損而出現了什麽問題,如今雖重活回來,但難保不會留下什麽後遺之患。
秦見祀緩緩握緊拳頭,最好別是如此。
“回答孤,”賀子裕繼續幾分不耐煩看著眼前人,“你是何人?”
“你先告訴本王,你是誰?”
“孤?”賀子裕蹙起眉頭,像是在認真回想,隨即抬眉肯定道:“孤……乃劉遏。”
劉遏。
轟然如重錘落下,證實秦見祀不安猜測——賀子裕果真不對了。
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雖多,但賀子裕既然自稱為孤,必然也是王侯以上的地位,秦見祀縱觀幾百年皇室族譜,能有劉遏之名的,便只剩一人。
前朝的亡國太子。
“你不該是劉遏,”秦見祀皺眉道,“你是賀子裕。”
“不,”賀子裕坦然道,“孤就是劉遏。”
這來歷不明的小鬼,如何就會自稱為劉遏。秦見祀望向賀子裕,瞳孔微微一縮。幾百年前身死的亡國太子,飄蕩幾百年不得投胎的野鬼,恍然有根看不見的細線將一切串聯起來。
他倒是從未去深究賀子裕死前是什麽身份,如今,卻是知曉了。
“你且回孤,”賀子裕又不耐煩地推了推他,“你又是何人?”
秦見祀深呼出一口氣,太陽穴隱隱跳動著。“本王乃攝政王,秦見祀。”
“什麽攝政王?我鄭朝從未有過攝政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