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看不到的海晏河清,就交由他來看到呢。
……還是想太長遠了。
“陛下,陛下?”太傅喚回賀子裕的思緒。他搖搖頭拋掉腦海中的想法,隨手拿起一塊糕點。“太傅接著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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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直到散課的時候,太傅都很是欣慰。
“……陛下忽然間就長大了。”
賀子裕要的就是太傅的這份欣慰,與此同時他也不能“長大”得太快,還是要時不時裝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要吸引朝堂清流擁護他,才能規避掉秦見祀弑君的可能。
太傅走後,他伸手召來王總管。
“方才授課的時候,攝政王的暗衛沒盯著吧。”
“陛下放心,老奴都派人引開了。”王總管笑著擺了擺拂塵,旁的什麽也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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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晚間的時候,宦官又報上來一件事。
“早朝時候彈劾史大人酗酒的那位禦史,回府的時候從馬上摔了下來,卒了。”
“什麽?”賀子裕站了起來,“他他死了?!”
他雖然猜到秦見祀目的沒有達成會因此惱怒,可是怎麽也沒想到一個三品的禦史大夫竟然會橫死街頭。哪有從馬上摔下來這麽巧合的事情,又恰好是在這個節骨眼。
“他真的死了?大理寺可去看過查過,有無人為外傷?”
“陛下何故如此驚慌?”外頭,傳來人熟悉嗓音,秦見祀大步邁了進來,照舊解下披風,遞給一旁宦官。賀子裕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喉結一動。
“無事,只是驚奇……生死無常。”
“都退下吧。”
“是。”
眾人都退下了,賀子裕原本還想沐浴的,瞧這陣仗也隻得欲言又止。秦見祀兀自揚袖在椅子上坐下,順勢交疊著手,懶散看向賀子裕。“陛下有什麽想說的嗎?”
“朕能有什麽想說的。”他默默往後挪了幾步,挪到牆邊,勉強安心,總感覺今晚的秦見祀有些不太一樣。
“陛下會覺得內疚麽?”秦見祀扯了扯唇角,往後靠去,“畢竟原本陛下允諾臣之事,最後卻出爾反爾,不過是職位調動的小事,竟還死了一位禦史大夫。”
開門見山。
賀子裕的面色蒼白幾分,果真是衝他來了。
“慫什麽,你是天子!”小皇帝被壓製得出不來,在玉玨中叫囂。
“陛下是天子不假,可是臣早已說過,開口做事之前,都得三思而後行。”秦見祀冷聲,氣勢隨之一盛。
這個話茬接得太順,小皇帝一下沒了聲。
賀子裕能感覺到,秦見祀是真的生氣了。可是秦見祀在氣什麽,他自己也說這是職位調動的小事,怎麽也不至於因此動怒。
明明猖狂至當街殺人的元凶是他。
“皇叔問朕內不內疚,”賀子裕平靜低下頭,小聲道,“朕不內疚,殺人者才該內疚。”
他確實被秦見祀壓製瑟縮不假,可是非黑白他也清楚,並非軟弱沒有血性。
殿內,氣氛一下冷凝。
燭火噗嗤搖晃了下,座上人發出聲冷笑。“本王殺人,也不是什麽人都殺。”
賀子裕抬起眼,瞧見明暗裡,秦見祀正淡漠地撥動手間扳指,一時蹙了蹙眉頭,分不清他說得是何意。
秦見祀忽然勾了勾手指,“陛下,為何站得如此遠?”
賀子裕深吸一口氣,抹了把眼睛。他走近了些,再近些,直到快走到了,猛然被秦見祀伸手一拽摔了下去,半跪著重重摔在了椅子旁。
“嘶。”
賀子裕一手撐在秦見祀腿上,他有些吃痛地想要站起來,下巴又被捏住抬起。
“朕錯了。”賀子裕對上秦見祀半眯起的鳳目,氣勢令人膽顫。這會兒他血性沒有,只剩軟弱,“皇叔,朕知錯了。”
那隻大手逐漸往下移去,扼住他的脖頸。“陛下一招扮豬吃老虎,用得倒是精彩。”
“皇叔誤會……”
“誤會什麽?豈不是陛下把臣當猴戲耍,還送珊瑚樹來臣府上。”猛然,秦見祀手上力道加大,窒息的感覺夾雜著疼痛傳來。
賀子裕兩手握住那桎梏他的手腕,掙扎著用手拍打,他的眼緊緊看向秦見祀,心遲緩地跳動著,然而手上力道沒有半分松動的勁。
完了,真是要弑君了。窒息感一陣陣地傳來,賀子裕微微張開口,發出啞然的聲音。
忽然,一滴熱淚滴在秦見祀的虎口處。
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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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見祀手勁忽的一松,賀子裕趁機掙脫大口喘息著,他猛然低下頭去,眼睫上還垂著淚,一滴滴往下滴,整個人已經縮在椅子邊上一動不動。
“哭什麽?”秦見祀抿了抿唇,擦去虎口上的水漬。他還是第一次掐人,看見有人哭成這樣的。
身旁傳來一聲很大的吸鼻子的聲音,縮在那的賀子裕嗓音沙啞。“朕都要被掐死了,自然害怕。”
秦見祀垂頭,瞧見椅子邊上的肩膀還在微微聳動著,開始思忖是不是自己真嚇這小鬼嚇過了頭。但按理來說,這力道應當不至於死。
“抬起頭來。”
賀子裕抬起頭,眼睛還通紅著。他小聲開口:“皇叔,這件事真是朕錯了。”
“……”
秦見祀忽然伸出手,賀子裕又下意識驚慌地躲閃,秦見祀的手已經自後繞去,一下捏住他後頸,而後手指在他下眼睫處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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