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季辭感到頭痛欲裂。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便觸摸到了一陣熱源。
——是阿生。
這名被他撿到的五歲幼崽,此刻正竭盡所能地向他靠近。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季辭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將阿生攬進懷裡,想說什麽,但是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於是隻得作罷。
季辭的手握住折柳劍,神識一刻不停地衝撞那無端束縛住自己的感知。
他能感覺到,問題應該是出在外面的喜婆上,這座花轎也有問題。
按照常理來說,不可能有鬼怪能夠在道宗三昧真火下存活,除非那隻喜婆的道行極高,或者說手上攥著保命的法寶。
否則無法解釋她為什麽能從火場中脫身而出。
甚至現在還在布滿三昧真火的鬼蜮中穿行。
這隻喜婆要帶他去哪裡?
總不能是真要去成婚吧?
季辭垂下眼簾,在心底思索著對策。
他要保護著的不止是自己,還有阿生,以及那幫過他們許多次的小鬼。
想到這,季辭輕輕吐出一口氣,手掌攥得更緊。
現在最首要的,就是拖時間。
季辭的神識正在努力撞開束縛,雖然效用微乎其微,但並不是完全沒可能。
甚至,他能感受到自己每一次的撞擊,其實都在消弱束縛的力量。
只要在喜婆對他動手之前,把束縛解開,季辭完全可以脫離這樣的困境。
想通之後,季辭精神一振。
不知過了多久,花轎忽然停了下來。
一陣顛簸,季辭晃動了下身子,小腿被站不穩的阿生抱住。
他現在蓋著蓋頭,不能視物,眼前都是一片鮮紅。
但是這轎子突然停下來……很明顯不是什麽好事。
越來越陰冷了。
深夜的涼風穿過窗戶吹進來,墜著金鈴的蓋頭髮出清脆的聲響,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這聲音便顯得尤其詭異。
緊接著,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絕對不是阿生,阿生的手沒這麽大。
這隻手骨節分明,抓上來極其硌手,季辭一下子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是那名喜婆。
喜婆的聲音泛著一股空洞感:“吉時已到,新郎新娘,下花轎吧。”
季辭後背出了一生冷汗。
哪來的新郎,哪來的新娘?
他現在連自己扮演的到底是新郎還是新娘都不清楚!
季辭喉嚨動了動,在喜婆拉他的時候用力往後一掙扎。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就連阿生都沒有再抱著他的大腿了,應該是被嚇到了吧。
季辭喉頭上下吞咽了一下,隨後低聲道:
“婆婆,我餓了……走不動。”
話音落下,他就感覺到有陣陰風吹在他的蓋頭上。
就像是喜婆把那只剩骨頭的腦袋湊到了他面前,偏偏孔裡邊還能出氣。
季辭手指動了動。
那喜婆的聲音果然在極近的地方響起,幾乎快要貼著季辭的耳朵:
“新娘子說的什麽糊塗話,這還沒圓房呢,哪能吃東西啊。”
喜婆的聲音尖且冷,帶著絲絲陰寒的氣息。
季辭咬了咬牙:“……但是我現在走不動,不吃東西的話,我是沒辦法下花轎的,除非喜婆來……背我。”
周圍又是一陣寂靜。
與此同時,季辭加快了神識撞擊束縛的力度。
快了,就快了,一定要拖住!
“真沒有力氣了嗎?”喜婆聲音低低的,“若是哄騙了新郎官,可是要被剝皮抽骨,下地獄的。”
季辭咽了口唾沫:“……真的很餓,從今早上梳妝打扮開始,我便沒有吃過東西了。”
良久,那喜婆直起身子來:
“那好吧,等吃完東西有了力氣,新娘子便自己下花轎吧,莫要誤了吉時。”
季辭:“……是。”
喜婆的腳步聲遠去,應該是去拿東西給他吃了。
但想也知道,這鬼蜮中壓根就沒有人類能吃的東西,這幾日季辭帶著阿生,都是在城郊采野果,獵野物為生。
得在喜婆回來之前把這該死的束縛給撞開。
神識在靈府內翻湧,衝撞,因為過於激烈而造成了反噬,傷及內髒,有鮮血從季辭的唇縫內流了出來。
鮮血順著下頜落到衣領上,沒入鮮紅的布料中,卻被眼尖的阿生發現了。
他立刻抱住季辭:“哥哥?你流血了。”
“嗯。”季辭低低應了一聲,“去那坐著,待會那個骷髏回來了,你就躲到椅子下面去,聽到了嗎?”
阿生顫巍巍地點了點頭。
待到一切重歸寂靜,季辭抬手擦去唇邊鮮血。
下一瞬,靈府內湧出一股極為強悍得靈力,將那不明來處的束縛振的七零八落。
身體的掌控權慢慢回到了季辭身上。
意識到這點之後,季辭立刻將蓋頭掀了下來。
與此同時,手裡提著食盒的骷髏喜婆掀開車簾進了花轎。
季辭眼神一凜,折柳劍應聲而出,直直地朝著喜婆刺去!
他猶嫌不夠解氣,將芥子環中的明遠放了出來。
一人一劍一屍,齊齊攻向喜婆!
那喜婆的骷髏發出“嘎吱”的聲音,似乎是想要伸手格擋,但在這樣強大的衝擊之下,它根本無處格擋也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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