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這張臉其實長得很好,劍眉星目,挺翹的鼻梁,略薄的唇瓣,標準的美人相,被病氣侵染帶著幾分蒼白,反倒削弱了五官應有的凌厲,整體變得柔和,亮晶晶眨著一雙招子看向別人的時候,總容易讓人生出在跟小動物對話的錯覺。
宿懷璟視線動了動,停在他那一圈圍領上,不答反問:“冷嗎?”
“有點……”容棠先是頓了一下,然後肯定回答,答完似乎覺得宿懷璟反應過於冷淡,皺了皺臉,帶著幾分羞怯惱怒的模樣:“我昨天被人劃了一道,怕母親責備,所以才戴上的。”
說著他解開圍脖,怒氣衝衝地小聲抱怨:“你都不知道那人多過分,我好心好意幫他找大夫治病,他竟然想殺我!還好我躲得快,才隻破了這一小塊口子。”
青年語調快速,又委屈又冤枉,顯露在外的脖子瘦長白皙,軟骨微凸,側邊一道已經凝固的血痕突兀地落在那片白上,莫名帶著幾分嬌俏的可憐。
而在劃痕之下,覆著的是五個圓圓的壓痕,那是被人單手掐住脖子才會形成的痕跡,豔麗、奢靡、又死寂。
可惜容棠毫無所覺,甚至大大咧咧地將弱點再次展露在劊子手面前。
窗外雨聲越來越大,前兩天剛種進來的樹很快樂地舒展枝葉吸收水分,宿懷璟垂眸,將手貼在了容棠脖子上,動作極其溫柔地輕撫了撫那道劃痕,手指卻逐漸跟按壓的痕跡對上:“疼嗎?”
容棠被迫仰頭,一眨不眨地看著宿懷璟,小聲撒嬌似的:“疼……”
大拇指在傷口輕輕摁了摁,又漫不經心地滑到那顆脆弱易碎的喉結邊,宿懷璟輕聲問:“那我幫棠棠殺了他好不好?”
“……?”容棠愣了一下,不清楚是自己演過了頭還是大反派提前黑化了,借著眨眼的動作掩蓋自己瞳孔微顫的事實,小聲道:“不好吧,人家還生著病呢。”
“嗯。”宿懷璟隨口應了一聲,手卻沒離開,拇指緩慢而溫柔地摁在容棠喉結上,不用力,只是輕輕摩挲著,“棠棠有騙我嗎?”
容棠似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宿懷璟,因為長久仰頭且喉結被按住,眼睛裡聚了一小灘水霧,卻還是明亮亮地搖頭:“我不會騙你的。”
宿懷璟聲音溫柔,語調清淺,卻令人生出仿佛要溺斃般的危險:“為什麽?”
雨聲越來越大,風溜了進來,容棠發絲被吹著輕輕顫動,他歪了歪頭,自己向前傾了幾分,喉結被按得更深,側過臉,如這世間最溫順最適合被豢養的獸一般,將臉頰在宿懷璟手腕處蹭了蹭,喉結輕滾,聲音沙啞:“因為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我保護你還來不及,怎麽會騙你?”
“吃桃花糕嗎?”小獸後退,笑著問他。
第13章
宿懷璟到底還是把手從他脖子上拿開了,容棠暗暗松下一口氣。
便見他指向食盒旁邊的黑色藥罐:“那是什麽?”
容棠:“啊,膏藥,我看不見,想讓你幫我塗的。”說完他眨了眨眼睛,看向上首少年:“可以嗎?”
宿懷璟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只是看了他一會,似乎輕輕歎了口氣,將藥罐拿了過來,打開,舀出一點在指腹,單手抬起容棠下巴,側過臉便幫他塗起了藥。
動作依舊輕柔,卻不像先前那般含著不動聲色的殺意,只是單純緩慢而認真地幫他推開藥膏:“救人怎麽能把自己還傷到,棠棠你不該出門。”
“可我不出門怎麽見你啊?”容棠下意識反駁。
宿懷璟動作一頓,沒出聲,塗好藥松開,下榻去洗手,順帶跟容棠換了個位置。
桃花糕綿密細膩,放了一夜口感依舊很好,容棠嘗了一塊便興致勃勃地看宿懷璟坐在一邊給他烤橘子。
書房不該有火,但某人連美人榻都能搬進讀聖賢書的地方,宿懷璟便覺得什麽講究都是多余。況且容棠體寒,一日都離不了熱源,今天還下了雨,縱是坐馬車過來,到底也沾了一身寒氣。
宿懷璟邊給橘子翻面邊問:“今天找我只是為了送桃花糕嗎?”
容棠點頭:“主要是為了送桃花糕。”
一詞之差,宿懷璟能聽出差別,他抬眸睨了容棠一眼:“說。”
容棠卻有些躊躇,他覺得大反派已經沒那麽生氣了,但還是有一點生氣,他想讓宿懷璟把氣撒出來,又實在擔心這氣撒完他自己還在不在人世。
這一躊躇反映在臉上就是糾結擔憂,宿懷璟看了看他,低下頭拾起一顆烤好的橘子,剝開放在一邊托盤裡,向前伸出手:“棠棠幫我擦手。”
“啊?”容棠一愣,宿懷璟卻沒動,他一下反應過來,忙不迭地應下:“哎哎哎,馬上!”
原文說宿懷璟長相精致,遺傳了先皇后,但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似乎將自己骨相改了改,跟幼時差距極大,所以後面他哪怕站在仁壽帝面前,對方也沒認出來這是他親侄子。
有一些反派黨很是心疼,說從頭到尾都沒看見過宿懷璟真正長什麽樣子,容棠卻覺得他現在這樣已經特別特別好看了。
17歲的少年正是蓬勃生長的時候,臉型輪廓俊秀,容顏豔麗,氣質高潔,就連手指也漂亮得很。
又長又細,乾乾淨淨,只在指腹和虎口處有極輕微的薄繭,較一般習武人要淺,更像是文人手持毛筆留下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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