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反應,特別像上學的時候,隔壁宿舍有同學養了貓,每次上完課回來它都要扒拉扒拉人類的褲腳,看自己的鏟屎官出門打獵給它帶了什麽食物一樣。
容棠代入的相當沒有心理負擔,一邊瞅著宿懷璟手裡那兩隻錦盒一邊猜測裡面是什麽東西。
宿懷璟給他盯的沒辦法,又不可避免地看見容棠就止不住好心情。
他有時候覺得容棠是真的很會哄他很會安撫他。
他暈倒的那七天,宿懷璟心裡陰暗到恨不得把觸目所及的任何活物都下藥毒啞。沒道理他的小菩薩躺著不能動不能說話,其他人卻都好好的。
容棠醒來的那一天,宿懷璟最不可告人的惡念達到了頂峰。
可等到容棠那樣溫順靠在他懷裡,輕飄飄地說一句“你把我關起來吧”,然後就真的乖乖地不見人不離開,每天都在院子裡看著他,宿懷璟發現自己那點壞心思漸漸就被壓下去了。
他早就不生氣了。
他很難對容棠有多麽長久的怒氣。
沒有人會舍得對他生氣的。
宿懷璟暗暗歎了口氣,回道:“新衣服。”
容棠眼睛一亮,“唰”地一下從榻上坐了起來,超級期待的樣子:“你去店裡幫我買的嗎?讓我看看!”
宿懷璟再也壓不住笑意,彎腰牽起他的手進屋:“換季了,之前做婚服的時候有量尺寸,前段時間我回王府找母親要了過來,按著尺寸去店裡替你定了幾套夏裝。”
容棠隨口問:“你回府了呀,娘想不想我?”
宿懷璟睨了他一眼,惡狠狠道:“娘讓我把你鎖在家裡不給你出門,免得一出去就見風著涼不吃飯不睡覺暈過去。”
容棠一怔,脖子縮了縮,小聲嘟囔道:“我又沒想著出去。”
宿懷璟霎時間心下就軟了。
盒子裡一共做了四套夏裝,用的是時興的綢緞和上貢的錦繡,花樣繁複漂亮,做工精致考究,往身上一套,再拿一把扇子,任誰看過去都是宗之瀟灑美少年。
容棠特別喜歡,彎起眼睛拿出一套就往身上比了比。
宿懷璟說:“換上吧。”
容棠:“在家換什麽衣服?”
宿懷璟看他兩秒,沒忍住笑了,很是縱容:“帶你出府,蜀道閣做了新鍋底,帶你去吃火鍋。”
他到底還是狠不下來心真的把容棠關一輩子。
再是溫順聽話的小獸,也需要在林間奔跑的。
容棠愣了片刻,眼眸彎了起來,沒再問他氣消沒消:“好哦。”
頓了頓,他又說:“謝謝你。”
-
永安巷在虞京南邊,蜀道閣在西邊。
容棠換好衣服出門,就看到雙福雙壽眼巴巴地候在宅前拴馬樁處,一看見他眼睛都亮了。
容棠覺得好笑:“這什麽眼神?我又不是死——”
話音未落,手被人掐了一下,容棠吃痛轉頭,看見宿懷璟正帶著警告意味地盯著他,神色很是冷峻。
容棠立馬就慫:“我就是隨口一說。”
宿懷璟聲音很冷:“我不喜歡。”
容棠癟癟嘴,不敢吭聲了,雙福在一邊給他使眼神,容棠還沒來得及回過去,就被宿懷璟推上了馬車。
容小世子相當之哀怨,感覺出來了還沒關在府中待遇好。
他稍顯怨念地望著宿懷璟,宿懷璟看了他一眼,無奈地喚:“棠棠。”
“昂。”容棠應。
宿懷璟更加無奈了,將馬車裡準備的肉脯推到他面前,自己都說不清他是在請求還是商量,反正怎麽聽都不是命令,換行風過來大抵會嚇得跪到地上。
他輕聲說:“你不要總是嚇我。”
容棠微怔,眨了眨眼睛。
宿懷璟牽過他的手,溫熱,綿軟,卻又能摸到少年人堅硬的骨骼。
他說:“你不要一聲不響地就睡過去,那樣的話我會覺得……”
他頓了頓,車外長街喧鬧,向晚的黃昏灑落在大虞皇都裡,晚歸的兒童嬉笑奔跑,走足的小販沿街叫賣,三三兩兩有人家煙囪裡冒出白煙,飯菜的香味飄散在空中。
這是相當尋常而又普通的一天,也是大虞千千萬萬人經年重複的一天。
宿懷璟低垂著頭,睫羽遮住眼睛,看不清其中色彩,他聲音很輕,近乎聽不見:“我會覺得你也不要我了。”
容棠驟然一驚,手指不自覺緊握,反手抓住宿懷璟的手掌,眼眸中劃過深沉的哀痛。
他慌不擇路地閉了閉眼睛,趕在宿懷璟反應過來之前放松軀體,藏起那些猛然生起的情緒,再睜開眼拍了下宿懷璟的手背,向他許諾:“我不會不要你。”
宿懷璟問:“永遠嗎?”
容棠有一瞬間的沉默,他想跟以前一樣說‘到我死為止’,可剛剛嚇到宿懷璟,他理智情感上都告訴自己這個答案並不合適。
於是容棠想了想,眼睛定定地望著宿懷璟,道:“永遠。”
至少在我消亡之前,永遠都不會丟下你。
所以也不算撒謊和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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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閣。
樓內一如既往的火爆,分明已經入夏了,可來往的客人不減反增,容棠再一次驚訝於大反派的經商頭腦。
照例不用取號,三樓有雅間替他們留著。
容棠踏進去一看,發現角落裡放了一小盆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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