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懟人,她連她的老師都敢懟,她形容蘇軾的詞,不過是寫得不規律的詩。
怎麽說呢,懟得也對,因為蘇軾的詞的特點,就是以詩為詞。
當然,她也不只懟她的老師,整個北宋詞人,她都沒放過,都挨過她噴。
比如柳永的詞,李清照的批語是庸俗,沒有格調,這可比她懟她的老師嚴厲多了,都不能用懟來形容,這是直接噴。
不過也挺準,柳永嘛,最大的特點,風月。
她還懟過晏殊和歐陽修,說他們的詞不協音律。
更狠的是,她說王安石和曾鞏的詞根本沒辦法讀,說秦觀的詞透著窮酸。
這樣的一個女子,在古代絕對堪稱傳奇,那個時代不一樣的煙火。
沈宴覺得教人詩詞,一定要了解詩人詞人的生平,這樣才能更加理解他們的作品。
而這正是沈宴的強項,他對歷史人物的了解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講得也頗為生動,至少一群學生聽得笑得哈哈的。
一個活靈活現的人物出現在了他們的腦海中。
“原來老祖宗也喜歡懟老祖宗。”
沈宴感歎:“這樣狂放不羈的人為何又能做出如此淒涼的詞呢?”
這不得不講李清照的後半生,國破家亡,天涯淪落。
她喝酒,她賭博,甚至遭遇牢獄之災。
她詞句之優美,可以一字一句的去品味斟酌,然後就會發現,每一個字裡面都充滿了寂寞憂鬱,淒涼歎息,悲涼愁苦。
比如這首《聲聲慢·尋尋覓覓》,一字一句,如泣如訴。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語,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一個字一個字的去品,就能品出那思緒來。
沈宴講了易安居士前半生的豪放,又講了她後半生的淒苦悲涼,直接將一群學生中的幾個都給講哭了。
等他們再讀這詞的時候,聽上去的感覺似乎都不一樣了,那不再是字堆積而成的句子,而是一連串的感情的傾述。
這些學生朗著這首詞,那些淒淒慘慘的字句,在他們看來,一開始覺得挺奇怪的,但現在,真覺得是老祖宗心中瀝出來的血。
其中幾個年齡稍微大一點的學生,邊讀還邊擦眼淚。
似乎隨著他們的聲音,有淒涼的風吹動了起來。
不是錯覺,是真的有風吹了起來,風吹過,將低語般的詞句夾在風中,吹進別人的耳邊。
而聞者,莫名其妙的開始落淚。
趙闊最先發現了這些無名之風中的低語,有些驚訝地看向圍在沈宴身邊聽課的學生。
然後是老巫師烏瑟爾,烏瑟爾今天難得的沒怎麽嘮叨,估計在愁他高爾文家族的事情,但此時也驚訝地站在高處看了過來。
然後是維持秩序的虎豹傭兵團等人。
沈宴給學生上課,其實不遠處時不時還有傭兵路過,此時也停足觀看。
臉上的震驚無法想象。
有人實在沒忍住,發出了驚奇的聲音:“血脈界限!”
“有人觸動了血脈界限!”
“唐城的戰鬥詩人!”
但這怎麽可能,他們清楚得很,這些學生就是他們傭兵之城和深淵的,根本沒有唐城的人。
但那吹起的風,風中的低語的確是這些學生引起的。
風中帶有非凡的力量!
語言觸及了非凡!
嘩然,一片嘩然。
唐城的血脈界限,可是被稱為這個世界的第一的血脈啊。
多少人曾經幻想過這樣的能力,但都求而不得,血脈界限顧名思義,前提條件是得身具血脈。
沈宴也趕緊阻止了學生的朗讀,因為風中的低語太淒涼了,傭兵或許還能抵抗,但普通人一但聽聞,極可能陷入癲狂,靈魂都會發生畸變。
一群學生也張大了小嘴,驚訝得合不攏。
怎……怎麽回事?
他們剛才似乎催動了詞句中帶有的力量?
他們僅僅是,僅僅是用心地朗讀啊?
傳說,只有唐城的戰鬥詩人才能具備的能力啊!
看著周圍面色激動湧來的人群,一群學生完全懵了,不可置信,同時也不知所措。
卡帕等正帶著虎豹傭兵團的人維持秩序。
親眼所見,的確太讓人瘋狂了。
也是這時,靈魂的祠堂中,幾道印章飛了出來,印在幾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女孩子額頭上,這幾個女孩剛才朗誦得太投入了,眼角都還帶著眼淚,剛才的悲涼的風應該也是她們朗讀的時候卷起來的。
這個時候,老祖宗居然賜印了。
靈魂的波瀾蕩開。
“賜,大宋詞人之印!”
又是新的華夏職業。
蕩開的靈魂波瀾是女聲,賜印的應該是女性的先祖。
沈宴脖子都縮了縮,這就尷尬了,應該是當事人,那千古第一才女。
他剛才還在評別人愛喝酒愛賭博啥的,相當於當面對一姐指指點點。
說實話,以前學史的時候,看到評論古人的書籍也不覺得有什麽,但要是當事人正好在呢?
估計以前寫評的人也從未想過這樣的情況吧?
沈宴看了看幾個被賜印,邊高興邊又在擦眼淚的幾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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