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趕緊答道,甚至都不顧及其他人在場,所以他才說,隨便有人問他,他都有可能告訴對方。
“唐人的血脈界限開啟之法十分特殊,但並不複雜。”
“一共分為三步。”
“第一步,立一祠堂。”
“第二,擺上四十九塊牌位。”
“第三步,每日香火祭拜,滿七日即可。”
“當然,四十九塊牌位上的名字必須是我提供的這些,不能隨便亂寫,我提供的這些名字的寫法十分奇怪,不同於現有的所有文字。”
“這個方法的原理,是讓先祖承認唐人的血脈,若得到了承認,自然憑借血脈就能借助先祖詩句中的力量,甚至直接呼喚出聖靈。”
沈宴聽得都有些懵,現在他腦海裡面只有四個字,認祖歸宗。
通過祠堂祭拜的方式,讓身體的血脈得到先祖的承認,既然承認了,這些先祖自然就會庇護後世子孫。
沈宴都不知道說什麽了,更無語的是,蘇牧在空中畫出來的“先祖”的名字,用的是書寫墓碑常用的大篆體。
別人認不得這些字,沈宴作為歷史學者,考古專家,對這字體有過詳細的研究,自然是認得的。
蘇牧“畫”出來的這些先祖的名字,沈宴看得也是表情詭異。
“李白,杜甫,王安石……”
“李清照,關漢卿,辛棄疾……”
“駱賓王,陶淵明,歐陽修,蘇軾,李商隱……”
“楊慎,徐志摩,張問陶……”
每一個筆畫的名字,在沈宴眼中已經不是文字了,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千古之文傑,萬古之英烈。
身在無窮歲月之後,再看到這些熟悉的先人的名字,沈宴的內心只能用“壯哉”二字來形容。
眼睛已經通紅。
這並不是因為沈宴是歷史學家,對這麽名字耳熟能詳的原因。
而是一個孤寂的異鄉人,在他鄉遇家人的辛酸。
沈宴一路走來,看似平坦,但內心經歷的酸楚又有誰知道。
他完完全全就是進入了一個誰也不認識,誰也和他沒有半點關系的陌生世界啊。
親人,朋友,父母,師長,這些本該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存在,在他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都離他遠去。
那種隔絕於世界的孤獨,他獨自一人承受,那是靈魂的孤寂,比生命的消失有時候還要可怕。
但是現在,他看到了,那一個個就像他從小就陪伴著他出生,成長,成熟的名字。
不讀古人詩,妄稱華夏人,這才是真正連接血脈的東西,什麽外貌,皮膚,發色,哪能及其萬一。
沈宴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將情緒穩定下來。
蘇牧還在畫著對他而言可能十分陌生的名字文字,沈宴也依舊默默的看著。
一共四十九個名字,這已經是蘇牧的極限了,其實中間還有好些都寫錯了,寫誤了,但這並非蘇牧的錯。
唐城有唐城的規矩,身為唐人,哪怕他們忘記自己是誰,也不能忘記這些名字,這是唐城的城訓。
哪怕這些字對他們來說十分陌生,但他們唐人必須學會寫他們,蘇牧寫錯的,也是唐城傳下來的,所有人都會寫錯。
沈宴心道,若是祭拜這些千古詩人詞客,千古英豪是開啟唐人血脈界限的方法,其實他還可以立更多的牌位。
歲月無痕,但也不應該磨滅這些偉人的名字。
沈宴作為一個歷史學家,考古學者,他覺得他或許應該做點什麽。
他和這個世界的人一直有一種隔閡感,沈宴現在知道這種隔閡是什麽了,是文化的認同感。
歷史的遺失,讓這個世界成了文化的荒漠,所有人用城市將彼此隔離起來,因為他們之間再無可以聯系在一起的紐帶。
至於沈宴那個時代,已經沒有了設祠堂祭拜先祖的習俗,但這都不是問題,沈宴是一個懷舊的人。
香火供奉七日,得到這些先聖的認可。
關於血脈純度的問題,沈宴更加的不用擔心了,這些偉大的聖靈,可不就是沈宴那歷史悠久的一個朝代又一個朝代的先行之人。
若沈宴的血脈都得不到承認和認同,那這世上實在不知道還有誰有資格。
蘇牧書寫完所有的名字,就激動的等待了起來。
沈宴也激動,一首耳熟能詳的必背課文,就換到了這樣的好處。
他得好好對待這個唐人,說不得三萬年前,還是同一國人。
平靜的大海開始蕩起一絲波瀾,一條巨大的鯤在海底留下巨大的陰影,掙脫了時間的枷鎖。
眾人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這一條大魚,但還是心情激動。
光是一個遊動的影子,他們似乎就已經身在了無法想象的詩歌之中。
他們正在親眼看著偉大的詩篇,而不僅僅是從雲遊詩人的述說中聽到模糊的描述。
親眼所見的詩篇啊。
那大魚以無可匹敵的身姿破水而出,一躍而上,在風暴和雷霆之中,化作直擊九天的遮天蔽日的神鳥……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
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雷霆之中,降下屬於這個世界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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