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雲瑾又拋下一枚燃燒的紙錢,“當初若不是我家父相挾,你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沈顏迷惑。
齊煬不是因他而死嗎?同容雲瑾有什麽乾系?
但容雲瑾再不開口了。
紙錢不多燒得很快,容雲瑾喚來宮商將銅盆端出去處理。
宮商往盆裡澆一瓢水,濃煙一下湧了起來,容雲瑾偏頭躲黑煙,忽覺不對,摸了摸自己耳垂,“我耳環不見了,端過來我看看是不是掉進去了?”
宮商端著汙水過來,笑說:“娘娘是真喜歡這耳環,幾乎從未離過身。”
容雲瑾神色溫柔,笑得頗為懷念和甜蜜,“你不明,那是殿下第一次送我的東西。”
聞言沈顏忍不住目光,往那小巧的耳朵上看去,一看便愣住了。
那耳環是一顆妖紫色水滴狀的玻璃種翡翠,被一條細細的金線勾著,很是精巧。
可這明明是他的。是那時凌樾把他軟禁沈園,過意不去買了一堆珠寶綾羅,哄他開心的。
他雖很想偷偷把這些都變賣,但因是凌樾送的,還是舍不得,照著他們青樓規矩,每一顆上都做上了專屬標記,以免姑娘們爭東西打起來。
難道凌樾都買了兩份?
沈顏抿唇,兩指捏住了那晃動的珠子,然後在銜接的金鏈上看到一個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玉”字。
果然是他的!
沈顏,顏如玉,他的東西都有個“玉”字劃痕。
突然沈顏聽見一聲尖叫。
沈顏偏頭看去,只見自己的臉倒影在銅盆裡的紙錢汙水中,怎麽會……
“砰。”
銅盆摔灑在地。
容雲瑾臉色發白,咽了咽口水問身邊的宮商,“你方才有沒有看到了什麽?”
宮商不知道為什麽容雲瑾突然打落銅盆,搖了搖頭道:“沒有啊?娘娘怎麽了嗎?”
“無事,你出去吧……”容雲瑾又道:“記得找找那耳環還在不在裡面。”
“是。”
人出去後,容雲瑾戰戰兢兢地往地上汙水看了眼,無甚異常,看來是自己眼花了。
沈顏松了口氣,沒想到這燒紙錢的水,竟然能看到他,真是驚險,他小心翼翼地貼在牆角欲離去。
容雲瑾低聲道:“沈顏,我不怕你!”
沈顏心裡有點愧疚。
容雲瑾伸出雲靴往汙水裡輕蔑地碾了下,“你生前鬥不過我,死後又能奈我何!”
沈顏停下了腳步。
雖然一直知道沒有女人能對夫君的外室小妾好臉色,但容雲瑾胸懷還是讓他欽佩過的。
沒想到背後居然會偷他的耳飾?還說生前鬥不過?他們鬥過嗎?不就是那次容雲瑾懷孕,被迫當了一把刀,兩個人都是受害者呀?
沈顏皺眉,眉心的一點朱砂被擠得看不見。
好似一團迷霧籠罩,慢慢飛出了一點螢火。
他心念電轉,瞬移到容雲瑾身後,指尖一點她耳後,妖紫翡翠耳飾便掉入他掌心。
沈顏還想再知道點東西,故而沒離去,一揮手,讓窗戶陡然合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容雲瑾依然鎮定,面不改色。
宮商敲門而入,拿著巾帕和盆來欲打掃地上的汙垢,她輕呼一聲。
“呀!娘娘你怎麽踩進了髒水裡?”
容雲瑾看了看濡濕衣擺,深吸一口氣,“打水沐浴。”
“是。”
宮商領命離去。
容雲瑾心情還未平複,那窗又忽然吹開了,吱啦吱啦被狂風吹得開合起來,詭異的要命。
她雙手還是克己複禮的交疊在腰前,但秀白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出賣了她的內心。
她極輕地念了一聲:“夠了!”
然後衝上前,猛地將窗戶叩上,粗魯的根本不像她這樣名門淑女能做出來的事情。
她靠在牆上,捂著胸口微微喘息……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這倒是徹底勾起沈顏的好奇心。
究竟是對他做了什麽,能讓這個他一直仰視、羨慕的望族貴女,失態成這樣?
他太想知道了。
第33章 人心難求
沈顏深知裝神弄鬼,對容雲瑾是毫無用處的。
容雲瑾從小讀四書五經,學規矩倫常,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是她刻在骨頭上的教養,她絕不會在人前失態,連人後也挑不住一絲毛病,堪當女子表率。
況且,鬼魂之事,當小火慢烹,虛虛實實,才叫人神魂不寧。倘若沈顏當真出現在容雲瑾面前,那才是半點不足以畏懼。
正思量著,宮商使喚內侍清了地上汙穢,又抬了熱水來,沈顏一道跟著出了門。
他可沒有觀人沐浴這種下流癖好。
有也是齊煬有!
思及齊煬他又垂下了目光,容雲瑾藏著太多秘密,他決定留在未央宮。
翌日,容雲瑾卯時準點起身,洗漱時宮商同她說:“神明台昨夜走水了。”
“聖躬安否?”容雲瑾急促地聲音流出在意的情緒。
“聖上無事。”宮商撇了下嘴角,“聽聞昨夜聖上又犯了癡症,在神明台抱著一具公公屍體不放。直到半個時辰前,聽太醫說屍體蹊蹺,不似剛死,倒像是死了幾日了,才回過魂來,回宮歇息了。”
容雲瑾柳眉愁彎了腰,“備點人參、靈芝、雪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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