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後來葡萄告訴安隅的,秦知律自己卻從未提起過,如今在53區新建的貧民窟中,低保戶們早就過上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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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隊來到了第二層與第三層之間的空氣牆前。
蔣梟掏出第二塊碎鏡片,“和你們會和之前,我嘗試觸碰了白鏡,好像也能鑽進去。但我還沒來得及看到什麽,就聽到了終端的精神力報警,差點沒掙出來。”
他歎了口氣,把碎鏡片遞給秦知律,“這東西對精神力衝擊很大,抱歉,律,我無法替安隅分擔……”
安隅視線落到他小臂那道深而崎嶇的血溝上。
他沉默地注視著那道傷,於是在眾人眼前,血溝一點點填平,裂開的皮膚逐漸對齊。
“謝謝您……”蔣梟紅瞳波動,“只是小傷,不必浪費……”
“我只是試一下能力。”安隅收回視線,掃到他身上另一處還在滲血的傷,皺了下眉。
秦知律問道:“沒有進步?”
“嗯。”
截止到目前為止,時間加速這項能力還只能用來加速傷口的惡化或痊愈,影響范圍小到只能作用在一個傷口上,連想讓蔣梟全身所有傷口同時加速痊愈都做不到。
可嬰兒時期,安隅曾讓自己和另一個人完整地向前穿越了八年,與如今的表現天壤之別。
秦知律掂了掂第二塊碎鏡片,鏡片落回掌心之時,被安隅從空中抓走。
秦知律注視著他,提醒道:“一旦進去,10%。”
“我記得。”安隅將黑鏡翻轉過去,直面白鏡,輕聲道:“但我好像沒有其他選擇。”
他與鏡中對視的刹那,聽見秦知律在一旁輕嗤了一聲,“小狼一樣。”
很多年前,凌秋也曾這樣評價他。
但凌秋評價的是他的吃相,長官似乎不是。
安隅正怔忡間,手腕再次被捉住,白鏡中闖入了長官的面龐。
那雙黑眸沉靜如舊,“確實沒有其他選擇,但可以陪你一起進去看看。”
他來不及做出反應,意識深處那層朦朧的嘈雜聲忽然變得真切,無數時鍾滴滴答答地轉動,他猛地低下頭,再一次看到了白荊的身體。
2138年12月20日。
白荊迎著風雪跑得要飛起來了。他從D區一直向外,穿過C區、B區,跑盡了孤兒院大半條對角線,直到終於衝入檔案室。
“是真的嗎!”他對著電腦前劈裡啪啦寫檔案的收容員瞪大眼,“人呢?人在哪?人——”
話音猛地止住。
他已經看到了,正低頭站在檔案架前那個小姑娘。
白荊記事沒多久時父母就分開了。
亂世之中,貧賤夫妻並沒有什麽愛恨情仇,只是父親總不聽勸地去野外接活,好幾次都在畸種襲擊下僥幸逃生。母親逐漸難以忍受那些驚嚇,在一個難得的晴天選擇了離開。
事實證明母親是對的,父親沒多久就在野外受了一道小傷,他隱瞞了傷口,結果就是將畸變基因帶回餌城。被擊斃時,他已經又感染了一戶鄰居,也導致白荊被塞入高風險畸變孤兒院。
白荊嚴格意義上不算是孤兒,他還有個母親,只是失去音訊多年,他以為母親早就死了。
因此當同事告訴他——“有個新收容的小姑娘,基因測出來好像和你是同母異父,叫阿棘”,他頭皮都炸了,一路狂奔到這裡。
“阿棘?”他試探地叫那個小姑娘的名字。
許久,小姑娘才怯怯地抬起頭,白荊差點當場落淚。
阿棘和媽媽長得很像,和他也幾乎有著同一個輪廓,比他晚了整整七年出生。
根據收容員的記錄,他的母親在半月前畸變死亡,阿棘成了他目前在世上唯一的血親。
哪怕只有一半血緣,但也是千真萬確的妹妹。
白荊試探地朝阿棘伸出手,“我是你……之後的協管老師,別害怕,跟我走,好不好?”
檔案員一邊敲著鍵盤一邊說道:“還得帶她去再做一次身體檢查。”
阿棘盯著白荊看了很久,低下頭不說話。
於是白荊親自帶她到體檢倉,幫她把那些要貼在皮膚上的金屬器械一個一個地捂熱,在測試員勒令她脫掉衣服時,自然地背過了身。
離開體檢倉時,他放慢步速在她身邊走著,一隻冷冰冰的小手忽然鑽進了他的掌心。
“協管老師。”她怯生生地仰頭看著他,“其實,你長得和我媽媽很像。”
白荊愣了片刻,眼眶濕熱地笑道:“是很巧,我覺得我和你也長得很像。”
“對啊。”小姑娘輕輕摳著他的掌心,“因為你和我媽媽像啊。”
2138年12月25日晚上,白荊在去A區找陳念前,先看過阿棘的情況。
當時阿棘什麽事都沒有,已經在睡巢裡乖巧地睡著了。可就在白荊替陳念隱瞞後,失魂落魄地回到A區,想要看一眼妹妹的睡顏緩解焦慮時,他推開睡巢的門,卻見阿棘已經昏迷。她眉頭緊皺,四肢鼓動著瑰色的膿包,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體內衝破而出。儀器顯示她的基因熵正在劇烈上躥,精神力已經無可挽回地跌破安全值。
脆弱的身體在基因融合的衝擊下陷入沉睡,不知道會沉睡多久,但她遲早會醒來——以一個失去人類意志的畸種身份醒來。
孤兒院處理這一類情況的方式是注射一劑安樂死,讓這些孩子在睡夢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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