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耶那家門上掛著一張不規則的羊皮紙,一眼看上去空空如也,但安隅卻視線一凝,低聲道:“和底下的一樣。”
“什麽?”蔣梟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羊皮倒確實像是同一張,但這是空的啊。”
安隅指向角落裡,那有一塊很小的不規則的血跡,不仔細看幾乎會被忽略。
“這一塊,下面那幅畫也有。”
蔣梟皺眉看了半天,“形狀完全一樣嗎?我覺得像巧合,下面那幅畫的重點顯然不是這一小塊汙漬。”
安隅將秩序短刀握在手裡,寬大的衣袖垂下遮住刀尖,對秦知律道:“長官,我去把下面的畫取上來看看。”
秦知律點頭,“我昨晚在你的終端上臨時加了一個裝置,有生物突然靠近就會震動,你自己也小心。”
安隅點頭,“謝謝長官。”
這棟小樓很陳舊,安隅回到活動室,能聽到頭頂秦知律他們腳踩地板的嘎吱聲,他迅速從那堆凌亂的手稿中將那張羊皮畫重新抽出來,角落裡那塊孤立的血跡果然和西耶那門上掛著的一樣。
他將畫卷起來攥在手裡,轉身兩步踏下台子。
腳掌落地的瞬間,安隅的身形忽然凝固。
空氣仿佛發生了一瞬間的波動,就在他倏然回眸的同時,貼在腰側的布料突兀地劇烈震動起來,酥麻感順著皮膚飆至中樞神經,在安隅正要反手舉刀的刹那,面前突兀地出現了一個高大的大胡子男人,怒目圓瞪,揮起利斧朝他砍來!
刹那間,金眸中赤色流竄,空間折疊——
那人瞬間出現在了幾米之外!
安隅松一口氣,正要揮刀,卻見那個身影瞬間再次消失,他猛一抬頭,高大得驚悚的身影再次貼著他的頭皮籠罩下來,瞬息之間,利斧朝他頭頂劈來,他清晰地感受到皮肉和顱骨被切割開的觸感,比冰霜更寒冷的痛楚自上而下炸裂開,但比那痛楚更強的卻是心神之中劇烈的恐懼。
死亡。
瞬息間,仿佛有一萬種思緒在安隅的大腦裡炸開——
這個人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為什麽可以在被空間彈開後再次瞬間貼臉。
還有——他不該貪婪想要留個活口,剛才應該直接利用空間撕裂這個家夥的喉嚨。
濃鬱的血腥味順著喉嚨上行,路過鼻腔,溫熱辛辣地直衝大腦。
這是安隅第一次真正觸碰到了死亡。它來得那麽猝不及防,沒有經過與畸種激烈的戰鬥,也沒讓人摸清任何來龍去脈。
隻來自一把逃不脫的斧子。
生死交錯的刹那,他聽著自己如雷的心跳,腦海中突然劃破一個想法——
必須殺死這個家夥!他的神出鬼沒,長官和蔣梟也必然無力躲開!
畏死之人,瀕死之際反生勇氣。
安隅其實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只剩下還在這瞬息間瘋狂交錯的意識。
但盡管如此,他仍努力地想要揮起刀刃。
然而心思念轉間,意識深處突然劇烈震動,痛楚將他生生撕裂,他甚至聽到了自己身體深處爆裂的聲音,但卻只有比一瞬更短的一瞬!——
一個恍惚,所有痛楚消失無蹤。
安隅攥著羊皮畫站在台子上,一隻腳剛剛踏下台,另一隻腳還停留在台面上。
周遭沒有任何聲響,只有他自己劇烈的喘息和胸腔內狂亂的心跳。
他立刻摸向脖子——沒有傷口,沒有鮮血,頸動脈在迅速而規律地搏動,全身上下毫無痛楚。
什麽情況?
剛才是錯覺嗎?
安隅猛地回頭看向身後的柱子——這一次他終於仔細看了那雕像一眼,高大魁梧的男人,發須茂密,手執利斧,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雖然那只是雕像而已。
空氣仿佛凝固於此,安隅一隻腳踩在台子上,一手攥著羊皮卷,一手執刀,與那雕像對峙。
數秒後,心跳平複,他才終於輕輕眨了下眼。
那對金眸愈發凝注,瞳心縮成一點,他嘴唇緊抿,盯著那雕像,緩緩——緩緩地將另一隻腳撤下台子。
腳面離開台子的刹那,他眼看著雕像從柱子上活了出來,終端再次瘋狂震顫,身材巨型的男人再次憑空出現,手執利斧從他頭頂壓下——
僵硬的骨裂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
破裂的肢體混合著血液從空中沉悶地墜落,砸在地板上翻滾,屋裡轉瞬便溢滿血腥。
直到回聲消散,才露出一個微微氣喘的聲響。
安隅抬起手臂,用手腕的繃帶拭去額頭和眼皮上被噴濺的血汙,盯著地上四分五裂的屍塊。
利用空間撕裂一個人,於他而言再簡單不過。
前提是要有所預備。
他不知道剛才的死亡是幻覺還是預知。
但在這離奇的第二次機會裡,他沒有再犯錯。
終端的震動也停歇下來,安隅盯著空空如也的水泥柱,把終端從口袋裡摸出來,看了一眼屏幕。
生存值100%,他並沒有受任何傷。
精神力100%,也不至於產生太過強烈的幻覺。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是預知?
他略帶茫然地舔了下嘴唇——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被激發出這一類的能力。甚至別說預知了,此刻由於過度緊張和爆發性使用能力,他感到自己的大腦都有些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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