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絕望,“怎麽會……”
話音戛然而止,毛骨悚然的感覺倏然爬上脊背,他在瀏覽器裡搜索昨天的頭獎號,對著那串跳出來的數字,感到心口的血都在一瞬間涼了。
這串數字,和昨天典的書劄裡一模一樣。
他立即想起昨天典詢問他買彩票時短暫的尷尬神色。
“還好嗎?”嚴希擔憂地扭頭看了他一眼,機械眼珠在眼眶裡哢哢哢地轉了幾下,“要不然我和黑塔打個報告,讓黑塔來出這五千塊吧。和您的心情比,上峰不會在意這點小錢的,只是我們要找個其他理由,不然眼可能會有麻煩……”
“嗯。”安隅垂眸道:“沒事。你把我放到街口就好,排隊的人多,我自己走過去。”
嚴希松了口氣,“好啊。五千塊嘛,您的店一轉眼就賺回來了。說起來,麵包店生意真是紅火,都這麽多天了,熱度倒像是越來越高了……”
安隅在街口下車,看著嚴希的車開走,立即掏出終端。
典很快就接起了電話。
他似乎還沒睡醒,聲音有些軟糯,“安隅?怎麽了?”
安隅捏著終端,“我有一個鄰居,叫凌秋。”
“嗯……我有耳聞。”典輕輕打了個哈欠,似乎從床上坐了起來,語氣更溫柔了一些,“怎麽了?想他了嗎?”
只要不在身邊,隔著電話,洞察的異能就失效了。
安隅心裡有了數,輕聲道:“他教過我一個理論,叫蝴蝶效應。”
電話另一頭一下子安靜下去。
微妙的氣氛中,安隅壓低聲道:“如果我不換衣服,眼的號碼會中。換了衣服,尾號改成04才會中。但如果兩個號都買,抽獎系統就會隨機到完全不同的另一串數,是嗎?”
典沉默了足有五分鍾。
但安隅很耐心,他舉著終端看著麵包店門口的長隊,又抬頭看著對面的寫字樓——寫字樓外牆多了一個巨大的電子屏。電子屏上,一個穿著淺藍色連衣裙的女孩正在側頭微笑,柔順的黑發在風中輕輕拂動,片刻後,她蹲下逗了逗腳邊的貓,打了個哈欠,又起身走到桌子後,打開電腦,屏幕上顯示著音樂編輯軟件,她開始專心致志地忙碌於調整那些音軌。
女孩的五官完美得不像真人,但氣質又十分親和,一舉一動生動極了,仿佛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只是每過一分鍾,她渾身的像素就會抖動一下,像在刻意提醒人們她只是一個虛擬角色。
大屏幕右下角寫著她的資料。
【莫梨】
女性;17歲。
身高158cm;體重41kg。
音樂製作人;歌手。
性格溫柔甜美,偶爾俏皮,喜歡小動物。
已出道:6天。
麵包店門口的長隊對比數日前沒有絲毫縮減,但從前,排隊的人要麽在低頭看終端,要麽一隻手抱著電腦在工作。但此刻,幾乎所有人都抬頭看著大屏幕,很少與陌生人社交的主城人站在一起笑著聊天,討論的都是莫梨。
典的聲音拉回了安隅的思緒。
“抱歉,你說的三條都中了,這些確實都是我的預感。但除了第三條被事實驗證,前面兩條都不得而知。”他歎了口氣,猶豫道:“我已經畸變有一段時間了,對洞察能力的掌控度越來越好,但除此之外,似乎也逐漸地出現了一些古怪的想法……總是很突然地會有一些預感鑽進我腦子裡,但是我的思緒很亂,常常自己也搞不清。”
他苦笑一聲,“抱歉,我早該想到,大腦的人說你智商非常高,我不該在你面前賣弄的。只是我也有一種預感,要和你走近一點會比較好,所以總是忍不住和你說一些不該說的東西。”
安隅問道:“和我走近一點,會對你比較好嗎?”
典猶豫了一下,“不是。就是比較好……對誰都一樣。”
“嗯……”安隅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但他直覺典說的是實話,又問道:“思緒很亂是什麽意思?”
典思考了一會兒,反問道:“你說的那位詩人,他的預言很篤定嗎?”
“是的。”
“可我總是在搖擺。”典歎氣,“我總是一下子預感到很多種可能,決定它們究竟誰會發生的是一些微小的差異,有時候我能捋出這個關鍵的小差異是什麽,有時候捋不出來。”
“也許是這項能力還沒有完全成熟。”安隅分享自己的經驗,“可能要受一些刺激,也可能會自己變好。”
典“嗯”了一聲,“我直覺這項能力很危險,所以請不要告訴任何人,也包括律,多謝。”
“好。”
掛斷電話前,安隅忽然又問道:“長官在平等區發現你時,你有聽到他的心聲嗎?”
“有聽,但什麽也沒聽到。”典坦率道:“我沒有騙你。律是一個心防極重的人,他似乎已經養成習慣不做顯性思考,因此我很少能洞察到他的想法。有幾次我甚至刻意去感知,但他的心裡就像……”
“就像一個無光的世界。”安隅輕聲接道:“只有一座漆黑冰冷的高塔。”
典大吃一驚,“你怎麽知道?”
“沒事。”安隅輕歎了口氣,“我會替你保密的,也請你不要對別人說起長官的內心世界。多謝。”
*
大腦高級監測病房。
安隅踏入病房時,思思正坐在床上看著窗外濃鬱的陽光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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