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安隅一怔,“這樣是哪樣,你要去哪?”
“我和眼的分離導致我們失去了完美視角,但我總覺得真相已經離我很近,我不能再被動地等待,它不會在等待中降臨。”典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回過頭來朝安隅微笑,“沒關系,我知道你時不時地就會需要我。請記得手劄與我是一體,它的每一頁都承載著我的精神,所以,你知道該去哪裡找我。”
安隅聽得一頭霧水,待要追問,耳機忽然自動接入黑塔頻道。
“角落,去蒼穹的飛機已經準備好,羲德依舊失聯,請即刻前往。”
“收到。”安隅立即斂了神色,“長官呢?他沒有回復我的消息。”
那位上峰讓他稍等,片刻後說道:“深仰已經先一步前往,律還在做出發前的準備,掠吻之海的情況更加複雜,他大概顧不上和你道別了。”
“好吧,那請替我轉達,要他務必平安歸來。”安隅大步踏入電梯,又抬眸朝窗邊看了一眼。
典還站在原地,電梯門緩緩關閉,他撫摸著那本手劄微笑欠身,用口型說道:早日歸來。
安隅輕輕點頭,飛速下行的電梯玻璃門上映出那雙逐漸凝聚的金眸。
會的。他想。
他會帶著羲德、安寧和搏,一起回來。
穿越大廳時,安隅在守序者誓言前稍停留了一會兒,幾名穿著大腦防護服的研究員剛好從偏門進入,相隔十數米,他們停下來朝安隅點頭致意,安隅也禮貌回應。
這一趟護送安隅去極地的飛行員是比利,由於任務難測,黑塔在一眾飛行水平更優秀的守序者中還是選擇了安隅的熟人,盡量讓他放松一些。
飛機高度攀升時,安隅看著地面上的尖塔說道:“我還是第一次在尖塔看見大腦的人。”
“那群超級腦袋確實不常來,但也不是沒來過,有時新加入的守序者會有一個過渡觀察期,觀察期內,研究員們就有可能上門給守序者做身體檢查。”比利嚼著口香糖,“這幫家夥特別害怕被畸變感染,每次來都裹得嚴嚴實實,我剛才好像在裡面看到了西耶那的研究員,估計西耶那的基因測試要結束了,接下來就會正式加入尖塔。”
安隅點頭,“那很好,她會是一位強大的同伴。”
“誰說不是呢,第二個秦知律,嘖嘖。”比利平穩地拉升飛行高度,直到尖塔再不可見,“說不定她來了會直接頂198層的空缺,198層已經沒人了……靳旭炎太可惜了,除了律,他可是最強大可靠的高層。而流明,不,照然,如果他保留了畸變,磨練一番,說不定也真能做個高層呢,不過他好像本來也沒多少忠誠?”
安隅沒發表意見,他蜷縮在副駕駛的椅子上,感到頭腦有些昏沉。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黑塔、大腦、尖塔,這三方表面平靜,實際上卻暗流湧動。但他毫無依據,這些都是來自他的直覺,就像小動物懷疑周圍環境不夠安全一樣。
“我們快去快回。”安隅說道:“順利的話,可以去掠吻之海支援長官和深仰。”
比利笑笑,“那就得換羲德大人或者搏來開飛機了,我海飛差極了,你絕對會被我淹死在大海裡。”
雖然是一句玩笑,但安隅卻沒有從那雙眼中看到絲毫笑意。儀表板上的指示燈不停閃爍,令人眼花繚亂,他轉頭看向窗外混沌的雲層,沉沉地歎了口氣。
秦知律總是叫他在抵達任務地前盡量多睡覺,認為那樣能緩解應激反應,雖然安隅覺得這法子根本沒用,但還是在和長官一次次出任務中養成了這個習慣。他在飛行途中睡了長長的一覺,醒來時飛機顛簸得厲害,他在天旋地轉中努力坐直身子,很突兀地,又想起了典剛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手劄與我是一體,它的每一頁都承載著我的精神,所以,你知道該去哪裡找我。”
腦海裡有什麽靈光閃了一下,幾個月之前,高層辦了一場歡迎典和流明加入的派對,第二天一大早,宿醉的典曾向他吐槽自己有一頁被祝萄搗亂撕掉了。
“它是我意識的一部分,我的身體不會受傷害,但我的精神會因此殘缺一塊,我的一些美好品德……”那時典這樣對他解釋,然後懊惱地又一頭扎回去找那一頁紙了。
那天早上的一切突然灌回安隅腦海裡,他記得那天典很奇怪,兜了一圈後說是找到了,但卻非說是安隅讓他別把找回的一頁夾在書裡,容易掉,找個地方藏起來比較好。
安隅很冤,周圍人的記憶似乎總是發生錯亂,凌秋是這樣,典也是這樣,總把一些不是他做的事安在他頭上。
他深吸一口氣,點開了和典的聊天框。
-你說的不會是被葡萄撕下的那頁紙吧?唉,你那天腦子不清楚,陪你收拾那頁紙的人不是我,我不知道你把它藏到哪裡去了……
打完字後,他又覺得重點偏了,乾脆刪掉改問道:你到底要去哪?別像眼一樣玩失蹤。
氣泡框不停旋轉,安隅握著終端耐心地等了半分鍾,直到旋轉的圖標變成一個紅色的感歎號。他戳了戳小章魚人,小章魚人回饋了一個斷網經典反應——“有什麽事嗎?”
“信號丟失了?”安隅納悶地看向比利,卻見比利正眉頭緊鎖,視線在那些儀表板之間反覆逡巡。
安隅心頭忽然一顫,扭頭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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