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隻覺眼前白影一晃,回過神的時候場上多了幾個人。
虞煊人已不在原處,他的師傅虞重光正和捏貓崽子一樣捏著他的後脖子。
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禪宗宗主虞劍心正揪著譚昭的衣領子。
而那個站在譚昭身前,僅以兩指就攔下‘陽春白雪’的白衣人不是虞徹寒又是誰?
虞徹寒一出現,譚昭就像換了個人,驟然變得冷靜,呼吸也不再急促,方才殺氣騰騰的樣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薄唇緊抿好似受盡了委屈,赤紅的雙目因委屈看著倒像是準備要哭了。
譚昭不會反抗虞徹寒,但他也不肯就此收手。
他握著劍柄的手不松,虞徹寒說話的語氣便帶了些警告意味,“小昭。”
“他打得我很疼!”譚昭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手已經乖乖松開了,在虞徹寒把劍丟開的時候,還低低地又重複了一遍,“他打得我很疼。”
話裡說不盡的委屈,好像剛才要取人性命的不是他一樣。
虞徹寒看他手臂上都有劍傷,血把白色的衣物都染紅了,胸口上和腰背上都有腳印,看上去特別狼狽。
虞徹寒微微轉過頭,他人雖然沒有轉過身,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這話是對虞重光說的,“到此為止。”
虞重光立即松開拎著虞煊的手,朝著虞徹寒的背影作揖,陰沉著臉:“是。”
“還能走嗎?”虞徹寒問。
“不能!我太疼了!走不了!”譚昭扁著嘴委屈得不得了,頭也不回地指著還揪著他衣領子的虞劍心,“他還抓著我!”
虞徹寒眼皮微掀,涼涼地看了虞劍心一眼。
虞劍心松開了手,“……我好歹是你師兄,是天禪宗宗主,你能不能對我稍微客氣一點?”
虞徹寒沒理他,隻低頭對譚昭道:“不可再胡鬧,隨我來。”
譚昭這才不情不願地噘著嘴跟在他身後。
天禪宗只有一個大夫,名叫徐秀,人稱秀娘。
秀娘並不是天禪宗的人,卻在天禪山上待了二十余年,兩位宗主虞劍心虞徹寒可以說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
平日無事時她都待在自己的藥廬裡,守著自己的藥園,哪都不去。
當虞徹寒出現在院門時她正在收曬在院子裡的藥草,手上還拿著個笸籮,抬頭看了眼已經有些暗的天色,“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來的嗎?”
“……”
“虞徹寒居然到我這院子來。”秀娘放下笸籮叉腰上下看了眼虞徹寒,看不出歲數的臉上帶著調笑,“我還當虞二宗主已經忘了我這個老婆子。”
“你又不老。”
虞徹寒身後響起一個少年人的聲音。
秀娘一下就樂了,嘴裡喲了一聲,歪著頭想看藏在虞徹寒身後的人是誰。
等譚昭走出來站在她面前時,秀娘臉上笑容一僵,美眸一眯盯著譚昭問:“我怎麽覺得……你有點面熟?”
譚昭聞言也仔細瞧她,緩緩搖頭:“我不認得你。”
秀娘看了譚昭好一會兒也沒想起他長得像誰,隱約覺得年輕的時候見過一個和譚昭有幾分相似的人。
想不起來秀娘也沒繼續深究,她上下看了眼譚昭,搖頭歎氣,“每逢初一我這藥廬就能熱鬧好一陣子。”
譚昭進屋了才知道她這話什麽意思。
不大的一間藥廬裡橫七豎八躺了好幾個人,都是在太極殿前被抽到劍術考核的天禪宗弟子,傷勢或輕或重。
譚昭懨懨地躺在床上,他傷得最重的地方在胸口,斷了兩根肋骨,秀娘給他包扎完了躺床上就拽著虞徹寒的衣角不肯放,委屈地哼哼唧唧,“我好疼啊虞徹寒。”
除了譚昭外,在場七個天禪宗弟子連氣都不敢出,眼觀鼻鼻觀心,努力控制自己不往那看,滿室寂靜裡只能聽見譚昭的聲音,喊著這裡疼那裡疼。
虞徹寒任他拽著自己的衣服,聽他哼唧,隻淡淡應了聲:“嗯。”
譚昭喊了兩聲就不喊了,消停下來也不松開虞徹寒,就盯著他看,毫不掩飾眼中的佔有和戀慕,“你什麽時候來的?”
“你使出‘鴻飛霜降’的時候。”
譚昭驚訝得差點坐起來,剛一動就扯到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地躺回去,緩了一下才道:“那不是我上場的時候你就來了?”
虞徹寒點頭。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譚昭好奇地問,總不能是虞徹寒猜到他會被抽到吧。
“有人告訴我。”
譚昭想了想,“是抓我衣領子的那個人嗎?”
虞徹寒點頭,“好好躺著。”說完轉身想走,身子剛轉過一半就停住了,低頭一看自己衣角還在某人手裡。
“你不陪我嗎?”譚昭揪著他衣角不放,睜得圓圓的眼睛含著委屈和難以置信,“我都這樣了你就把我丟在這裡?!”
虞徹寒:“……我一會就回來。”
“那好吧。”聽見一會還回來,譚昭這時倒裝得大肚,松開手道:“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虞徹寒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轉身離開了秀娘的藥廬。
譚昭趴在床上,探出半個身子往門外看,看著虞徹寒走出院子看不見人了才肯乖乖躺好。
虞徹寒剛走過藥廬的轉角就看見虞劍心正雙手環胸立在一棵樹下等著他。
“看不出來啊,你虞徹寒居然對個小子這麽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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