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逍遙木著臉沒說話,眾人見他又開始一聲不響也不在意,隻扭過頭去換了個話題。
一月後,他終於見到了外出歸來的林逍影。
那一天桃山前所未有的熱鬧,幾乎所有的人都趕到山門去迎他。
林逍遙被人群擠在最外圍,墊高了腳想看被人群包圍的林逍影,無奈只能在一片黑色的腦袋裡看到他哥一點側臉。
就如那天那人所說的,桃山所有師兄弟沒有人不喜歡他,林逍影回來後的一整個白天他都沒有機會見到林逍影,更遑論獨處,只能遠遠地看著那抹被人群簇擁的身影。
入夜後,他靠牆睡在床鋪的最裡側,著了魔似的,眼前不斷晃過白日裡曾隔著人群遠遠看見的那點白皙皮膚。
染著情欲色彩的遐想在黑暗中如一隻辛勤的蜘蛛,不斷交織開一片蛛網,從那點白皙的皮膚延伸而開的,赤裸的林逍影就躺在那片蛛網上。
他在黑暗中,在同一室其他師兄弟熟睡的鼾聲裡,將他哥哥林逍影拆吞入腹,雙手掛上了某種腥檀的液體後才心滿意足地入睡。
他渴望將林逍影據為己有卻一籌莫展。
在親眼看見林逍影身側從未斷開過的人群後更是日漸感到焦慮,這種焦慮在他撞破了林逍影和大師兄親熱時,達到了頂峰。
那藏身在夜裡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中,沉浸在唇舌交纏中的二人聽見動靜才慢吞吞地分開,唇邊拉開的銀絲無聲渲染某種淫/靡。
林逍遙對上了二人不滿的視線。
他看見大師兄側開頭,低聲說了句“你處理。”便離開了。
林逍影看著也不怎麽高興,眯了眯漂亮的眸子,“你怎麽在這裡?”
林逍遙有些無措,他不知道他問的是自己怎麽會在桃山還是怎麽這麽晚還在這裡。
可他還沒開口回答,林逍影便有些厭煩地道:“隨便吧,什麽不該說什麽該說你心裡應該清楚。”說完便轉身追著大師兄離開的方向。
林逍遙站在已無一人的角落裡,久久沒有動彈。
那晚之後他陷入了更深的焦慮,求而不得的痛苦日夜折磨著他,他看不到一點希望,來到桃山的意義也變得空茫。
半年後,為了辦妥師傅交代的事情,他和他哥還有大師兄三人一起下了山。
三人之行因著另一人的沉默變得像是只有兩個人。
大師兄岑靜是知曉他們關系的,行在路上時每每看見這兄弟倆天差地別的相貌和性格,總會疑惑地問一句,“你們真是一個娘生的?”
林逍影從不否認,不管被問幾次都坦然回答,“對啊。”
他的不回避讓林逍遙的心裡生出些許慰藉,但很快這點慰藉又會因為這兩人不避開自己的親密舉動煙消雲散。
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哥不回避是因為不在意。
因為不在意,所以不會因為自己有個平凡無奇甚至是木訥的弟弟而感到羞恥。
林逍遙自己一時都品不出,林逍影對自己的態度是不在意更讓他來得難過還是羞恥來得更難過。
現實沒給他太多可以細品的時間。
三人辦完師傅交代的事情打道回府的路上,因林逍影在歇腳的客棧,將一出言調戲他的男人打至半殘而釀製大禍。
而那出言不遜,甚至欲上手輕薄林逍影的男人是西南毒王裘池晏唯一的孫子。
林逍影將他唯一的孫子打至半殘,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回桃山的一路,三人光是為了躲開裘池晏派來截殺的人就已是筋疲力盡,岑靜甚至為救林逍影而死,沒能活著回到桃山。
避開一路凶險的兄弟二人好不容易回到桃山,看見的卻是橫屍遍野,血染桃樹。
整座桃山被血洗了,連養在後山的那隻狗都沒能逃過一劫。
裘池晏震怒下的報復又快又狠,在林逍影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殺光了他身邊的人,連他遠在故鄉的爹娘都沒有放過。
林家上下二十幾口人悉數被殺,祖宅更是在火中被燒得只剩下焦黑的架子。
林逍影和林逍遙拚了命回到故鄉,看到就是燒得漆黑的梁木。
比起悲憤的林逍影,林逍遙望著那片焦黑心裡卻生不出絲毫難過,他心底甚至生出一點隱約的愉悅,都死了,他哥哥身邊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一條本沒有任何光芒,名為佔有林逍影的路因接連發生的變故出現了一點微弱得像螢火的光。
而裘池晏的報復卻遠沒有結束,追殺的人很快便趕來了。
兄弟二人就此離開故鄉,踏上逃亡之路。
林逍影滿心想著報仇,林逍遙滿心想著他。
兩人東躲西藏半年後,林逍影不慎身中奇毒,渾身上下長滿了毒瘡膿包。
裘池晏心腸歹毒,以他的本事殺掉林家兄弟根本輕而易舉,可他偏是不這麽做,就派人貓捉老鼠似地攆著他們跑,用不致命的毒折磨林逍影。
奇毒徹底擊垮了林逍影,他變得歇斯底裡,像老鼠一樣躲著光,再炎熱的天裡也用厚厚的衣服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不露出一寸皮膚。
林逍遙坐在根本無法遮蔽任何東西的門外,身後破得勉強能遮風擋雨的屋子角落就蜷縮著林逍影。
他的手臂支在膝蓋上托著腮幫子,盯著虛空一點坐了許久後才站起身,穿過破門在清冷的月下走進屋子,走向角落那團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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