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店小二就領著個胡子花白的老大夫進門。
誰知本來還睡得好好的人在大夫要解開他腳上的布條時一下從床上彈起身,縮回自己的腳。
虞徹寒:“小昭。”
譚昭不高興地擰著眉,“解開可以,東西不要扔。”
大夫剛把沾了血的布條解下,譚昭就急切地上手搶了過來。
虞徹寒雖然不知道他還要留著那做什麽,但無關緊要的事情就都由著他。
將譚昭腳上的傷上藥重新包扎後大夫領了銀子就離開了,店小二端上來一些吃食,譚昭連蹦帶跳撲到桌邊的圓凳上,抓起筷子狼吞虎咽。
虞徹寒立在窗邊,深沉的眸子掃過窗外人來人往的街巷。
譚昭已經將桌上的飯菜橫掃一空,心滿意足地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我們歇會兒再趕路嗎?”
“不。”虞徹寒關上窗戶轉身走到譚昭面前,“我們現在就走。”
譚昭也沒多問,乖順地點點頭,背上自己的小包袱後趴在虞徹寒的背上抱住他的脖頸,“是有人追上來了嗎?”
“不,是在這裡等我們的。”虞徹寒的劍拿在手上,沒讓譚昭拿,昳麗的面龐冷若冰霜,連眸子都像覆了層冰。
“他們怎麽知道我們會來這裡?”
“不知,滄州東平有人,青州只怕也是一樣,這是布下天羅地網也要找到你。”虞徹寒沉聲道。
譚昭滿臉疑惑,“我爹欠了他們很多銀子嗎?抓我父債子償?”
“不知。”虞徹寒如實回答。
他確實什麽也不知道,程江遠登上天禪山闖入他的院子時已經沒剩幾口氣,隻來得及告訴虞徹寒譚昭在什麽地方,希望虞徹寒能將譚昭帶回天禪宗,屍骨都是天禪宗弟子收的。
而程家滿門被滅連五歲不到的龍鳳胎孩子都沒能幸免的事還是虞徹寒下山後才聽說的。
程家慘案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一時眾說紛紜,沒多久虞徹寒下山江湖又炸開一次鍋,要知道虞徹寒上一次下山還是兩年前的天山論劍,此後便一直待在天禪山上,聽說連院門都沒有出過。
許多人都在猜他下山是為了給程江遠報仇,誰知他一下山就往南走,走著走著人就沒了。
譚昭搖晃小腳丫子,回頭看了眼人來人往的熱鬧街市,“有人在跟著我們。”
“嗯。”
虞徹寒對他幾乎是有問必答。
譚昭眼神冰冷地掃過一直在暗中跟著他們的那幾個人,和虞徹寒說話的語氣卻和眼神不同,帶著一種孩童的天真和依賴,“那我們該怎麽辦?”
“他們不敢貿然動手。”虞徹寒淡淡道。
“因為有你在嗎?”
“這裡人太多。”
譚昭:“……有道理。”
“你自幼待在烏草村?”
“嗯?”譚昭沒想到虞徹寒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愣了一下後回答:“八歲的時候。”
“八歲以前在何處?”
“不知道。”譚昭搖頭:“我不記得八歲以前的事情,記事的時候我就在烏草村了。”
虞徹寒沒再往下問,譚昭知道的事情只怕比他還少,從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他聽到父親的反應就能看出,他不認識程江遠。
“小昭,把面具戴上。”
“噢。”譚昭聽話地摸出老虎面具戴在臉上,他正想問為什麽,兩人走著的前路忽然出現數個頭戴著鬥笠的人,看不清面目也知來者不善。
虞徹寒腳步一轉,拐進一條巷子裡,拔出他藏了一路的劍。
譚昭好奇地伸長脖子看那把劍長什麽樣,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虞徹寒拔劍。
一柄長劍三尺有余,劍身呈銀白,劍鋒異常銳利,不難看出是一柄已經跳出凡品的劍。
譚昭還沒瞧仔細,劍身忽然從劍柄開始,蔓延出雪白的……冰霜?!
“抱緊我。”
譚昭聽話地收緊抱著虞徹寒脖頸的手臂,下一秒,虞徹寒整個人彈了出去,連在他背上的譚昭都被這可怕的慣性壓得腰脊一麻。
刀光劍影一瞬而過,譚昭還沒看清楚有幾個人,比呼吸還短的交手就結束了。
僻靜的巷子裡橫七豎八躺著幾個黑衣人,脖頸上一劍取命的傷口還在往外冒著白色的寒氣,譚昭清楚地看見了傷口邊緣上的霜,居然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
譚昭心裡正驚歎虞徹寒可怖的高深功力,頭頂的方向忽然傳來一個在當下十分不合時宜的聲音。
“不愧是名震天下的霜劍虞徹寒,一式‘凜霜’鬼斧神工。”聲音低啞得不像是人能發出來的,應是特意變過聲。
譚昭扶著臉上的老虎面具抬頭看去,一個身材清瘦的黑衣男人立在屋簷上,他的臉上也戴著一副面具,只不過他的是狼。
譚昭對著他冷哼了一聲,“老虎可比狼厲害。”
“是嗎?”那人語氣一揚,跟哄孩子似地和譚昭說話,“你是老虎我是狼,我們是一家阿!”
“呸!誰說老虎和狼一家?”
“你聽過如狼似虎這個成語嗎?”
“我倒是聽過狼狽為奸。”
“跟叔叔走吧,叔叔能給你買很多東西。”
“你是真把我當小孩了?”譚昭陡然冷下聲,方才還清脆透亮的少年音一沉,活像面具後面換了個人似的。
他這變臉速度太快,站在屋簷上的人還愣著,譚昭已經動作迅速地從背後的小包袱裡摸出一把彈弓,把一粒石子大小的紅色小丸瞄準了狼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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