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昭深深歎了一口氣,仰頭一口幹了藥碗,嘴裡包著的藥湯還沒咽下去,小玉已經把蜜餞拿了過來。
屋外,虞徹寒與傅千華並肩立於廊下。
因清晨下過雨的緣故,院子的地面還是濕漉漉的,月亮門外偶有幾個忙碌的婢女走過,山莊四處一片寧靜祥和,而這院牆之外的暗潮洶湧卻已緩緩浮出水面。
“我的人在醉月山莊三十裡地外發現了風雨門的行蹤。”傅千華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風雨門?”淡然如虞徹寒聽見這三個字時眼底也露出驚詫之色。
“是。”傅千華點頭,“還不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但我擔心是衝著譚昭來的。”
傅千華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一路追著譚昭跑的人粗分有三路,只要譚昭暴露行蹤,身著黑衣戴面具亦或是戴鬥笠的人便如過江之鯽,前仆後繼地撲向譚昭所在之地。
而此時風雨門出現在醉月山莊三十裡外,這很難不讓人往壞處想,尤其偏偏來的是風雨門。
風雨門在江湖武林上並不是什麽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幫派,相反,因人數不多,行事又低調,一直是不溫不火,但因某個不知從哪裡來的傳聞,很多人對其態度都是敬而遠之,避其鋒芒。
連不問世事如虞徹寒都聽說過風雨門,可見其威懾力。
傅千華:“以這兩日來看,譚昭在醉月山莊怕是已經暴露了。”
這倒是不意外,他帶著譚昭一路跑的時候早就暴露了他是傅千華的事實,以那幫人近似天羅地網之勢,查到醉月山莊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們連天禪宗都敢上去,區區醉月山莊是不會放在眼裡的。
現在風雨門又大有要參一腳的意思,譚昭的處境只是變得更加危險。
傅千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虞徹寒說話,好奇地轉頭看他,“虞二宗主?”
“備車馬吧。”
“噢噢好……啊?”傅千華點頭應完了才反應過來,“這就走了?譚昭的傷?”
“小昭不能再留在這裡。”虞徹寒說完轉身走回房間。
婢女在譚昭喝完藥後就離開了,譚昭一個人趴在床上搗鼓九連環,房間裡叮叮當當的響。
一聽見虞徹寒的腳步聲譚昭立時丟下手裡已經拆了一半的九連環,嘻嘻笑著抱住走到床邊的虞徹寒,“師傅。”
虞徹寒看了眼被他丟在一邊的九連環,“不是已經解開了?”
這個九連環是傅千華送來的,說是給譚昭解悶玩,本是想著給他打發時間省得整天抱著虞徹寒不放,誰知道譚昭拿到手裡搗鼓了一會兒就全讓他給拆了。
譚昭:“傅千華說要給我找個更難的,但他到現在也沒給我送來,我只能玩玩這個了。”
虞徹寒低低應了一聲,拿過譚昭的衣衫給他穿上,小心地避開傷口。
譚昭一臉迷惑地任由他擺弄手腳,“出什麽事了嗎師傅?”
“我們該走了。”
“噢。”譚昭乖乖應了一聲,抓過被他丟在床上解了一半的九連環,也沒多問,在虞徹寒伸手過來抱他時,聽話地把手圈在他的脖頸上。
馬車已經停在醉月山莊外。
因走的突然,馬車裡隻備了輕便的包袱,水和乾糧,還有譚昭需要用到的傷藥和紗布。
譚昭看見傅千華也在驚訝地問:“他也和我們一起走嗎?”
“當然!”傅千華雙手環胸,“我怎麽可能讓你們就這麽走了。”
譚昭:“……雖然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但真的你這話聽上去像在威脅我們。”
“我不跟著去,誰給你們駕車馭馬?!”傅千華道。
譚昭驚歎了一聲,有對傅千華刮目相看的意思,“你還會駕車?!”
“……”
虞徹寒帶著譚昭上了馬車後,山莊裡的管家從門裡追了出來。
年近五十的管家身體相當硬朗,步伐矯健,衝著傅千華喊話的聲音都是中氣十足,“少爺!您真的不帶多兩個人一起走嗎?路上也好有人伺候啊!”
“不用不用。”傅千華跳上馬車,拉住韁繩,對著管家擺了擺手,“要什麽人伺候,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的。”
“可是,這,帶個小廝為您馭馬也好啊!你若是就這麽走了,萬一出了什麽事,我有何顏面去見老爺和夫人啊!”
傅千華沒有應他,手中韁繩一甩,喝了一聲,“駕!”
“少爺!”
兩匹棕馬前蹄朝天嘶鳴了一聲,撒開蹄子往前跑,踏出塵土飛揚,不過一會兒便失去了蹤跡,僅留下兩條車轍和馬蹄印子。
譚昭人在虞徹寒懷裡,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一邊玩手上的九連環一邊問:“師傅,我們這是要去哪?回天禪宗嗎?”
“不,我們去瓏桑。”
“瓏桑?”譚昭嘀咕了一句,手指飛快地拆卸圓環,悉數拆下九個圓環後又原樣給它裝回去,“那是個什麽地方?我們去那裡做什麽?”
“瓏桑是你的故鄉,我們要去查清楚,他們找你做什麽。”
譚昭噢了一聲,手裡的九連環拆了又裝裝了又拆,終於玩膩了,隨手丟到角落後又對虞徹寒的頭髮感興趣,抓起幾縷黑色柔順的發絲開始編辮子,“去瓏桑就能查到他們找我幹什麽了嗎?”
“或許。”虞徹寒在顛簸的馬車裡坐得四平八穩,聲音都平穩得沒有一絲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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