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辛夷人雖然看著清瘦,但實際上人身上是有肉的,而現在他抱在懷裡的人瘦得好像只剩下一把骨頭,大點的風都能把人吹走。
傅千華抱著人手一下下順著他的背,溫聲問道:“辛夷,出什麽事了?”
哭完緩過來的少年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好意思,輕輕掙開身前人環抱自己的手臂,吸了吸鼻子悶著聲將徐大夫摔倒的事情說了一遍,說著說著聲音又哽咽了。
傅千華從聽到徐大夫摔倒開始心就突突地跳,到後面話都沒聽完拉起辛夷的手就往門裡走,一邊走一邊道:“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信,送出去了。”
傅千華一愣,“信?”
“嗯。”辛夷低低應了聲,低頭看了眼自己被牽著的手,又悄悄看了他一眼,“應該是錯過了。”
傅千華聽是有要告訴自己的意思才作罷,拉著辛夷轉身就進了徐大夫的屋子。
徐大夫坐靠在床上,臉上還有幾塊摔倒時磕到留下的疤,雖然人看著蒼白病態,精神卻還可以,看見傅千華進屋時臉上還露出歡喜的表情。
“千華?”
“徐大夫。”傅千華拉著辛夷走到床邊才松開,握住臥病在床的人朝自己伸出的手。
“你怎麽來了?”徐大夫看著傅千華的表情滿是驚喜。
傅千華來瓏桑的次數其實並不多,但他每次待的時間都能有一個月,陪陪辛夷陪陪他,或是幫著醫館做些活。
他每次來徐大夫都很高興,因為辛夷很高興。
那孩子雖然每次看著表情都淡淡的,徐大夫卻比誰都清楚,他很高興傅公子來找他。
“我來看看你和辛夷。”傅千華笑得討喜,他也沒問徐大夫怎麽會摔成這樣或是哪裡不舒服,就是撿著這半年不見他遇到的趣事兒說給他聽,哄得徐大夫呵呵笑。
辛夷看著他們兩人湊在一塊說笑,心裡稍稍放心了些,悄悄轉身離開屋子,他院子裡的藥還沒煎好。
等入了夜,徐大夫睡下後,一直陪著的傅千華才輕手輕腳地走出來。
他看著站在院子裡渾身瘦得不剩二兩肉的人,輕輕歎了口氣,走下台階自然而然地牽起少年的手,把人往廚房牽,“想不想吃麵?我給你煮。”
辛夷看著傅千華走在前面的背影和寬闊的肩膀,在沒有月光的夜裡看得目不轉睛,“你還會煮麵?”
“那當然會了!”傅千華語氣帶著掩蓋不住的得意,“我還給我爹娘煮過,他們可喜歡吃了!”
辛夷抓住了另一個重點,“你隻給你爹娘煮過?”
“對啊。”傅千華把人牽進小廚房安置在椅子上,起鍋燒水,頭也不回地道:“除了我爹娘,現在還有一個你。”
辛夷心裡一動,抿了抿唇沒說話,等著傅千華給他煮麵吃。
他其實一點也不餓,也沒有食欲,但看著傅千華擔憂的表情他卻覺得自己還是能吃下一點的。
傅千華說他會煮麵不是假的,他還真的會煮,煮出來一碗簡單的素面放上一點筍絲和青菜,淋上香油撒上蔥花,竟讓辛夷看餓了。
他拿起遞到手邊的筷子默不作聲地夾起一筷子面條送進嘴裡。
傅千華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吃,見人吃得臉頰鼓鼓的心裡軟成一片,又慢慢泛開一片細密的心疼。
“好吃嗎?”
辛夷沒答話,埋頭不停地吃麵,用力點了點頭。
譚昭和虞徹寒抵達瓏桑是在傅千華到了之後的第六日。
那時傅千華正把罐子裡的藥渣倒出來,辛夷在房裡陪著徐大夫。
譚昭見醫館大門沒開便繞到後院敲門,“辛夷,我是小昭。”
傅千華迅速放下手裡的藥罐走去開門。
門剛一打開,門裡門外的人剛對視便愣住了。
這是傅千華時隔兩年多後第一次見到譚昭和虞徹寒。
虞徹寒沒有太大的變化,就是往常冷厲的氣質變得柔和了許多,而譚昭的變化是最大的,他的個子長高了許多,以前和他師傅站在一起能差一個頭的身高現在只剩一半了,臉也精致好看了不少。
傅千華先朝站在譚昭身後的虞徹寒打招呼,“虞二宗主。”
“你為什麽比我先到!”譚昭驚訝地看著人道。
“因為辛夷和我更親,他先告訴我了。”
“不可能!他明明和我更親!他經常給我寫信!他給你寫過嗎?!”
“我經常和他一起待在瓏桑,抬頭不見低頭見寫什麽信!”
譚昭正被傅千華噎得沒話說,余光正好瞥見聽到聲音走出來的辛夷,臉上頓時一喜,手臂揮開擋在身前的傅千華,朝著他身後的方向張開手,“辛夷!”
傅千華剛疑惑地轉過頭就看見辛夷飛撲過來抱住譚昭。
“小昭!”
譚昭抬手拍了拍辛夷的後背,隨即不滿地把人推開,“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傅千華在一邊哼哼,這還是他幾天裡不停喂食養出來的,要不然譚昭見到的辛夷還要更瘦。
兩個少年拉著手,一邊小聲說話一邊往裡走。
虞徹寒和傅千華落在他們身後,跟著一道走進了徐大夫的屋子。
因遠道而來的故人,冷寂了很長時間的院子終於稍微熱鬧起來。
徐大夫的床榻邊上從來沒有斷過人,一會是辛夷陪著他,一會兒是譚昭和虞徹寒,一會又是譚昭和傅千華,當到了要用飯的時間,辛夷和傅千華就在廚房裡,譚昭不知為何也要跟著一起打下手,那時就會是虞徹寒一個人陪著徐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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