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經是未時三刻,按照婚禮習俗,該由三皇子出城迎接,將皇子妃迎回府內。
可那位混帳三殿下至今找不到人,韓政實在是沒有辦法,隻好出此下策,想拖延時辰,萬一人來了呢。
他回頭望了眼城門,內心苦楚。
造了什麽孽,碰上這麽個刺頭,簡直是折壽!
轎輦內,樂書服侍他們殿下穿戴婚服,他手裡捧著腰佩,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一臉崇拜的看著楚沅,小聲說道:“殿下當真料事如神,竟猜到咱們會停車休頓。”
他原本著急死了,眼瞧著要到達鄴京,殿下卻還穿著自己的舊衣從容看書,無論他如何勸,都不肯換上嫁衣。
楚沅看他一眼,心下歎氣,無奈說道:“剛才瞧見外面的人了嗎?”
樂書一個勁點頭,他剛剛小心地從簾幕縫隙裡往外看,見到了不少人。
“可有見到……”楚沅略一停頓,旋即平靜的往下說,“三皇子殿下?”
樂書腦袋懵了一瞬。
他回想方才見到的畫面,清秀小臉逐漸發白。
楚沅垂下眼眸,看向婚服上精致的龍鳳圖案,烏黑澄澈的眼眸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疏離而淡漠。
一路上他也聽到許多風言風語,心裡對這位三殿下,有了幾分猜測。
他被迫遠嫁,那位被迫娶親,想來,都是有一肚子委屈。
那人不願來迎親,也是情有可原。
樂書想明白了緣由,頓時紅了眼睛,他心疼的看向殿下,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他家殿下,這些年過的實在是太苦了。
往後,更是前路未知,不可意料。
他忍不住撲到楚沅的腿邊,仰著臉哭道:“皇后娘娘若是還活著,見到殿下受苦,怕是要心疼死了。”
楚沅眼睫微顫。
半晌,他抬起手,輕輕拍著樂書的背,不知是安慰他,還是在對自己說。
“沒事,不要怕。”
作者有話說:
樂書:我苦命的殿下啊(超大聲)
陸容淮:你在鬼叫什麽?
樂書:嚶~
第3章
深冬臘月,北風呼嘯,天邊烏雲陰沉沉的,眼看著要下大雪。
韓政等了半個時辰,等不到人來,徹底心灰意冷。
他唉聲歎氣的走到趙祿面前,語氣滄桑,“趙將軍,咱們護送三皇子妃進城吧。”
趙祿一臉的幸災樂禍,“早說直接進去吧,偏不聽。”
韓政氣的咬牙,“趙將軍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這可是你主子娶親,他人都不到,豈不是讓全城百姓看笑話。”
趙祿無所謂的聳肩,抱著自己的愛刀說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們殿下,誰要是給他氣受,他能加倍還回來。”
他家殿下囂張不羈,我行我素,這次是皇帝下旨,主子不能抗旨,吃了個悶虧,心裡別提多不爽呢,還迎親?
趙祿想著,這病秧子似的皇子妃,他家主子一根手指頭就能弄死。
可惜了那張如花似玉的臉。
趙祿心裡嘖嘖兩聲。
很快,隊伍整合,浩浩蕩蕩的往城裡去。
趙祿和韓政騎馬開路,官員依次跟在後面,將士們走在轎輦兩側,手持長矛,防止出現意外。
迎親隊伍壯觀,吹鑼打鼓鞭炮聲震耳,寬闊齊整的鄴京大道兩側,很快就聚集了很多來看熱鬧的百姓。
“好闊氣的馬車,真漂亮。”
“你們瞧,一國皇子嫁過來,嫁妝竟只有十車?”
“怎麽沒瞧見三皇子殿下?”
“嗐,三殿下壓根不想娶,這你都不知道?”
“聽說賜婚當日,三殿下連聖旨都沒接,黑著臉就走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一個遠方親戚在王府裡做事,他親眼瞧見的,還能有假?”
“那這位皇子妃可慘嘍。”
“男人應當讀書進取,怎可囿於後宅之中,荒唐至極。”
四周百姓的議論聲,如潮水般湧進轎輦。
楚沅坐姿端正,背脊挺直,廣袖華服下雙手冰涼,漂亮溫淡的眉間看不出情緒,他斂眸,睫毛低垂,纖長的睫翼在眼瞼處落了一層陰影。
隊伍本該繞城一圈,彰顯皇家風范,然而新郎不在,天色也不早了,韓政負責籌辦這次婚禮,前後忙碌好幾個月,簡直是心力交瘁,索性直接將人送到三皇子府門口。
早交差,早了事。
三皇子府坐落於鄴京大道西北邊的明光巷,樂隊一路敲鑼打鼓將轎輦送到門口,王府管家帶領眾人早已等候多時。
“韓大人,趙將軍,諸位快些裡面請,茶水已經備好。”管家茂叔笑眯眯的招呼道。
若不是四周人多,韓政都想翻白眼,他從馬上下來,呼出一口白氣,直接問道:“三殿下呢?”
茂叔臉上的笑意一僵。
事實上,王府眾人也不知道陸容淮去了哪裡。
茂叔正要開口回答,忽地,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人群中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三殿下回來了!”
霎時,人群躁動,紛紛回首。
作為今日的新郎官,本該穿著大紅喜服親自去城門外接人的三殿下,此刻騎在駿馬上,一身勁窄利落的黑衣常服,外披玄紋大氅,面沉如水,滿臉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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