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濁擰了把毛巾,小心翼翼幫右手約等於殘廢的顧清擦了下上半身,然後又重新給人上了遍藥。
顧清腫成球的手腕是放不進袖口了,可一直這麽晾著也不是辦法,畢竟在山頂上,難免會冷。
沈濁沒辦法,找了件裡衣,把右手袖口剪開,給顧清套了上去。
顧清不作聲,老實任沈濁擺弄,等穿好衣服,沈濁就上下打量了遍顧清。
雪白的裡衣自臂彎處開了個長長的豁口,精壯的手臂袒露在外,腫起的手腕黑紅黑紅的,像是帶上了一串圓滾的檀木佛珠。
雖然真的很可憐,但配上顧清一臉嫌棄又不敢說的表情,瞬間就變得有趣極了。
不倫不類的,好玩又好笑。
第十九章 難道要拍馬屁嗎
似乎是受了傷的緣故,向來活蹦亂跳的顧清終於老實了幾天。
幾天裡,沈濁的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顧清手腕也已經消腫,顯得不那麽瘮人了,可惜還是不能隨意活動。
如此一來,吃飯可就成了個坎兒。
幾日裡,顧清都是以流食為主,偶爾主食,也是左手拿杓子,挖起來往嘴裡送。
杓子挖米飯還可以,想舀盤裡的菜可就難了,偏偏顧清又是個嘴饞的,揚言傷了就要吃好的。
於是,光有坎兒還不夠,顧清又顛顛地給自己挖了個坑。
沈濁就是這種情況下出現在顧清飯桌旁的,他扛著伺候傷者的重任,一邊吃著變著花樣的飯菜,一邊時不時夾點菜放在顧清碗裡。
“唔,將軍小心點。”
不知是不是走神了,顧清手裡的杓子又沒對準,直直戳在了右半邊臉上,粘上幾個米粒,雖然已經晚了,但沈濁還是提醒了句。
“嘖,不吃了。”
顧清不耐煩,將湯杓往碗裡一丟,接過沈濁給的帕子擦了擦嘴。
沈濁挑眉,看了眼還剩半碗的米飯,也沒勸,顧清又不會真餓到自己。
顧清不吃了,沈濁也停下筷子,“剿匪已經完成,將軍準備什麽時候去與老將軍匯合啊?”
“我爹給了我三個月的時間,不急,你呢,你接下要怎麽辦?”
沈濁不是軍中人,自然不能和他們一直呆在一起。
“先不急,你先在這呆著,等我們起身的時候再離開也不遲。”
不待沈濁回話,顧清就自顧自下了結論,沈濁巴不得這樣,自是欣然應允。
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沈濁琢磨著,但他暫時還沒想好用個什麽理由留下。
顧清是個不怎麽聰明的,好忽悠,但那邊還有個想要他命又老奸巨猾的顧老將軍。
想起顧老將軍,沈濁又開始琢磨顧清是怎麽對他爹交代的,不知道有沒有又把顧老將軍惹了,然後讓他遭殃。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正午的陽光穿透窗紙,穿進顧清黝黑的瞳孔,像是給眼珠鍍上一層琥珀色的光。
沈濁笑了下,“沒,就是想過不多久就要和將軍分開了,有些傷感。”
“哎呀,聚散無常,平常心對待啦。”
顧清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通報的聲音,原是顧老將軍來了信。
顧清接過信封,掏出裡面薄薄兩張信紙,沒看幾眼就開始黑臉,甚至還挑眉“嘖”了聲。
沈濁聞聲詫異,有些好奇顧老將軍到底給自己兒子寫了一封什麽信。
許是背光的緣故,又或許是顧老將軍的字力透紙背,沈濁坐在顧清的對面,竟也能勉強看清幾個好認一點的字。
隱隱約約的“匯合”字眼展現在面前,沈濁猜測可能是顧老將軍得知了勝況,所以寫信催促顧清快點同他們匯合。
沈濁看了眼左手拿信紙的顧清,就見他一雙劍眉越皺越緊,緊到眉心處都快有褶子了。
一定還有其他的事,否則若僅僅是催促趕路的話,顧清會直接選擇無視,而不是發愁。
“啪。”
兩張薄薄的信紙被顧清拍到飯桌上,震掉了沈濁安放在碗上的筷子,筷子掉下桌面,咕嚕嚕滾了兩圈停在沈濁腳邊。
顧清剛給他買來的白色錦靴沾了菜油,黃了靠近鞋底的一小片。
剛穿半天就要洗了,簡直是罪過。
沈濁無奈,瞥了眼就差頭頂冒煙的顧清,彎腰去撿筷子。
等到起身,顧清就已經收拾好了表情,只是眼皮耷拉著,看著有些可憐。
顧清垂眸看著自己的右手,又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來人,給本將準備筆墨紙硯。”
這是……要回信?
山寨說好也好,說壞也壞,吃喝玩樂的東西樣樣不少,可偏偏就是沒有書房這種風雅的東西。
不過顧清也不是什麽窮講究的人,桌上的飯菜撤去,上面的油脂一擦,就是一個新的書桌。
想必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沈濁沒有收到逐客令,於是就當個透明人,在一旁守著。
想看看顧清為什麽生氣是一回事,另一回事嘛,沈濁瞄向顧清才消腫不久的手腕,他還想看看,這顧小將軍怎麽用這個病手寫字的。
工具很快就緒,房間裡也沒有留人,沈濁十分自覺靠上去,“我為將軍研墨吧。”
顧清點頭,將一塊沉甸甸的墨條交到沈濁手中,接著就開始鋪紙。
墨條到手上,還沒開始磨,就已經把手心染黑了,沈濁攤開烏黑的手心看了看,俊秀的眉毛一簇,他就從沒見過這麽劣質的墨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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