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結比衛朗矮了快要一個頭,看人時眼尾上挑,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但說出的話卻是另一番內容,“你以為我有嗎?”
衛朗一愣,終於意識到馮結也是被壓榨的那一個。
得了,那小公子就沒打算給他們留條活路,看來,下半月只能老老實實吃大鍋飯了。
衛朗想著,投在沈濁身上的視線難免幽怨,只是他膽小,敢怒不敢言罷了。
沈濁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幽怨視線,既好笑又無奈,沒辦法,一時衝動上了頭,只能以後找機會彌補了……
“誒!好!”
衛朗突然興奮,一聲尖叫把沈濁的視線又引到顧清身上。
不知何時,原先還處於下風的顧清已經爬到趙青身上,兩條腿死死擒著趙青的身子,手臂抱住趙青脖子,以十分不雅的姿勢帶著趙青一同倒在地上。
“哐當!”
兩具肉體砸到地上,趙青在下,摔得懵了半天。
等兩人起來後,局勢已經開始逆轉,顧清雖依然費力,但已經能時不時攻擊到趙青身上了。
“這樣看,我的錢好像又有著落了!”
沈濁不懂這些,但也能看出來顧清打得越來越順手,再加上衛朗的話,他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走吧,這兒的事完了,陪我去見一見王銅吧。”
沈濁拖著傷腿走在前面,二楞心有余力不足,心知拉不回去,隻好屁顛地跟上,扶著沈濁往人群外擠。
不知是否是緣分,銅虎寨明明有那麽多能關人的房間,偏偏王銅被關進了柴房,也就是前世他被關的地方。
沈濁把二楞留在外面,自己推門走了進去,風水輪流轉,如他前世的處境一樣,現在的王銅被綁得結結實實,扔到柴房的一角。
王銅的情況並不好,身上的傷沒有處理,此刻雖已經結了痂,但黑紅的血渣凝固在身上,顯得狼狽又不堪。
沈濁走近,停在早已餿掉的飯食前,打量這位曾風光一時的山匪頭子。
“王銅,好久不見。”
算上前世,已經有十余年不見了,明明這麽久了,但他還是沒能從過往的恐懼中徹底走出。
直到現在,沈濁蹲下身子,正視王銅,或許從今天開始,他以後才算真正擺脫這抹陰影。
但王銅隻以為他說的是這短短幾天,他打量了眼沈濁身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衣衫,“我果然小看你了,能耐不小啊,這才多久,就把一軍之將迷住了。”
沈濁看著王銅譏諷的眉眼,忽然有些茫然。
他突然不知道該對王銅說些什麽了。
在此之前,他以為自己會有很多話和王銅說,或譏諷或報復,可等真正見到了,他又什麽都不想說了。
沈濁隱約明白,他的確恨王銅兄弟二人,所以才會耿耿於懷十多年,才會想親手送他兄弟二人去見閻王。
可到現在才知道,他最恨的其實是無能為力的自己,執念的也是孤立無援的過去。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他的腿還好,顧清也突然闖入了他的生活。
執念不知在哪一瞬間消散,如今剩下的,只有一望無盡的平靜。
“我與你沒什麽可說的,只是來送你一程,你有什麽想問的嗎?”
“是嗎?我還以為你會來譴責我誤入歧途呢。”
沈濁聞言笑了下,“我還沒有那麽無聊。”何況,我也沒有譴責同類的資格。
“王銅,我很敬佩你,但我們終究是仇人,所以也沒什麽值得惻隱的,我一會兒讓人給你送來好飯好酒,吃完後,就上路吧。”
沈濁說完轉身往門外走,可他門還沒有邁出去,就聽見外面突然混亂起來,腳步雜亂又匆忙,裡面還夾雜著快去找大夫之類的話。
沈濁脊背瞬間僵直,不詳的預感接連湧出。
該不會,是顧清被打壞了吧……
第十八章 將軍還是很厲害的
驕陽好過了頭,灼得人睜不開眼,擂台上已經沒了顧清的影子,只有幾個小士兵端著水衝刷上面的血跡。
沈濁略過擂台,直接往顧清的住處走。
山寨裡全是貧瘠的土路,被人來來往往一踩,半空中就飄了一層層的浮土,沈濁有些受不了,悶聲咳了起來。
等他微微緩過神,視線已經被激出的眼淚模糊了,不過,他還是精準捕捉到不遠處腳底生風的衛朗,以及幾乎被他拖著走的黃忠。
衛朗並沒有給沈濁打招呼,隻悶著頭往前走,沈濁見狀就知情況並不樂觀。
沈濁腳程慢,等趕到顧清的住處時黃忠已經進去了,未等進門,他就聽見裡面傳來顧清的哀嚎。
“疼!疼……黃伯求您輕點……”
“疼也得忍著,你看都腫了,讓你作。”
“比賽嘛,磕磕碰碰在所難……嗷!”
一嗓子過去,四周徹底安靜了,沈濁越發擔心起來,徑直往房裡走去。
有顧清對他的縱容在前,守在門外的士兵也沒敢攔他。
沈濁剛進去,就見顧清坐在寬大的床上,一臉哀怨地看著自己的手腕,而他的右手手腕,此刻已經腫成了大疙瘩。
顧清似乎很不服氣,一雙眼睛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看皺眉的黃忠,剛開口準備說什麽,就被黃忠瞪地閉上了嘴。
沈濁將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還好,只有手腕淒慘得很,其余地方頂多就是青紫一些,好在顧清本來就不怎麽白,所以看著也不怎麽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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