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那天晚上,陳術是房中唯一一個始終清醒並且目睹所有的人,這個問題對他來說,不過是點明當時在場的還有一人就可以。
但若陳術還有別的目的,或是背後還有人,那這個問題就難回答了。
果然,陳術支支吾吾半晌,最後道:“反正我是看見你翻窗出去了,誰知道你是怎麽做到一點事都沒有的,有人在四樓接你也不是不可能。”
話說完,沈濁還沒有反應,趙岸神情就變了,他端正身子,眼睛盯上沈濁:“那天你到底是如何逃脫的,本官一定會查個清楚,你若當真無辜,本官自不會冤枉你,愣著幹什麽,還不把他押下去。”
身後的士兵瞬間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沈濁痛得吸了口氣,被拖拽著往牢房走。
到牢房的路並不遠,隻走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突然從明媚的天光下走進陰暗潮濕的牢房,沈濁凍得打了個哆嗦。
牢房中的味道很是難聞,腥臭的血腥味彌漫著,沈濁被扔進來好長一段時間後才漸漸適應。
隨後他才開始注意身邊的環境,牢房中沒有點燈,唯一的光源是牆壁上一個小小的窗口,太陽光鑽進來,灑到他腳邊。
除此之外,牢房中就只有一張乾草鋪成的床了。
沈濁對這樣的環境並不陌生,畢竟前世他也進進出出了幾次,最後還死在了裡面。
想到前世的結局,沈濁無奈地笑了笑,盤腿坐在草堆上,托腮盯著被光照亮的一小塊地面發呆。
他嘗試著複盤幾天來發生的事,一點點分析,驚覺自己好像才是對方隱在棋局之後的目的。
可他在外的身份只是一個簡單的書生,似乎沒辦法給人帶來利益或好處。
除非,對方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趙岸嗎?
回憶起這幾次見趙岸的情景,沈濁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戰。
他能確定趙岸剛開始的確不知道,至於什麽時候識破他的身份的,他就想不到了。
意識到身份泄露,沈濁緊接著就想到了顧清,他的身份若是被捅開,顧清一定會因為窩藏通緝犯而獲罪。
不過很快他又暫時放下心來,他剛剛試探過,無論是趙岸還是陳術,似乎都試圖抹掉顧清的存在,既然這樣的話,顧清在短時間內應該是安全的。
想明白裡面的關竅,沈濁的心境開始變得平和了些,他望了會兒從窗口處投射下來的明媚光線,試著伸出指尖觸碰。
指尖沒入光亮中,感受到比周身高一些的溫度,溫熱的感覺從指尖蔓延,連帶著被潮氣侵蝕的身體也開始回暖。
沈濁閉了閉眼,靜下心來,決定慢慢等,等真相漸漸浮出水面,他也好見招拆招。
打算很美好,現實卻不是這樣。
沈濁一天一天數著日子,可直到光線第六次照到同一個位置,他依舊沒有等到來審問他的人。
整整六天裡,他能見到的只有定時來送飯的獄卒。
這幾天裡,沈濁的心境從平和到疑惑再到浮躁,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似乎是被刻意隔絕在外的。
而對方的目的,恐怕真的是顧清。
意識到這件事,沈濁再沒辦法沉下氣耐心等待,他嘗試過叫人或者向外傳遞信息,但都徒勞。
眼看時間一點點流逝,而他只能被困在牢房裡乾著急,沈濁越發煩躁,很快,他開始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
情況終於在第十三天的時候出現轉機。
牢房中來了個造訪者,沈濁驚喜地看過去,卻見來的人是他最不願見到的趙岸。
趙岸也好,最起碼能帶來外面的消息。
趙岸背著他當年去屠戮沈府的那把刀,甫一看到那把寬而長的刀,沈濁有些出神,他好像又看見了上面殘留的血影。
見到他的反應,趙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好久不見啊,沈濁,沈府一別後,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麽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再見吧。”
趙岸果然知道了,沈濁也沒有再裝的必要:“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不得不說,沈公子的偽裝真的是爐火純青,我也不過是剛知道不久,具體是什麽時候呢?應該是胡高才死的那一晚吧。”
“所以胡高才是你殺的?”沈濁的目光驟然變得冰冷,他盯著趙岸,像是在看一個瘋子,“我沒記錯的話,胡家應該是二皇子的搖錢樹吧,你為了嫁禍給我一個罪名,竟然要殺胡家的人。”
“呵,一個通緝犯而已,何須嫁禍。至於胡家,你也知道那是個搖錢樹啊,可是這樹的枝葉竟然大著膽子往牆外長,你說,該不該砍他幾個枝乾來警示一下呢?”趙岸又笑,冷白的面容是不近人情的神色。
“所以你就殺了他最喜愛的兒子?趙岸,你這行為應該沒有向二皇子請示吧,這樣先斬後奏,你覺得二皇子還會留你嗎?瘋子,我爹果然沒看錯你。“
沈濁話說得無情,專挑趙岸的軟肉去刺。
果然,他話音未落,趙岸的臉色就陰狠起來,他驟然起身,掐住沈濁的喉嚨。
空氣變少,沈濁很快就憋紅了臉色,他在臉上擠出個笑容,繼續刺激人:“趙岸,惱羞成怒是沒有用的。”
“是嗎?”趙岸冷笑,“你看,幾年前的沈尚書是多麽風光,短短一句話就斷了我的錦繡前程,可是啊,到頭來,還不是死在我的刀下。沈濁啊沈濁,你也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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