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稷甩了下廣袖,下令:“那便依老師的法子,傳令太醫院挑出醫術最高明的太醫,讓他們帶著藥材盡快趕往獵場,同時,傳禦林軍護衛太醫前去,務必保證盡快——”
“報——”
燕稷話還沒說完,就被殿外傳來的通報聲打斷,他黑著臉往殿外看去,還未瞧見人影,聲音就已經傳進了耳朵:“皇上……駕崩了。”
與此同時,喪鍾響起,響亮綿久的“咚、咚、咚”聲震得人心神發顫。
心中的不安終於落實,燕稷拳頭一緊,未及下令封鎖城門就又有通報聲傳來:“報!二皇子帶著兵馬闖進了北城門,正在往皇宮殺來,長安道上也出現了大批兵馬。”
“共有多少人?”燕稷追問。
報信的人跪在地上,抖如篩糠:“殿下饒命,屬下……不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差錯
自從春狩的隊伍離開京城,沈濁就被燕稷安排在了東宮。
東宮位於皇宮之內,距離上朝的議事殿不算很遠,疾步而行大約需要一刻鍾的時間。
昨晚半個多夜的夢魘搞得他心神俱疲,直到凌晨才消停了會兒,堪堪睡下,是以醒來的時候還是頭疼腦脹,打不起精神。
草草吃完早飯,沈濁換上衣服準備出門,他還是打算再去見一見曹赫。
無他,曹赫這個禁衛軍統領的位置,太重要了。
他手中握著的,是大半個皇城的兵力,而且這些禁衛軍,都是經過千挑萬選從地方兵中提上來的,拿出來哪個都有以一敵十的本事。
按理說禁衛軍隻按皇命行事,燕稷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沈濁也不用太擔心。
只是有二皇子的知遇之恩在前,沈濁不敢去賭。
前世燕稷處理完曹赫之後,用了些手段讓自己人坐上了禁衛軍統領的位置,燕稷在武官中的聲望比不上燕城,最後能在兵變中佔上風有很大的原因是他早早就握住了皇城禁衛軍。
而這一世,一切都進展得太快,以至於燕稷根本就沒來得及動手腳。
一旦兵變,燕稷的勝算恐怕會比前世少一大截。
他這一次,就算不能說動曹赫,也最起碼確保對方不會臨時起意去投奔燕城。
喪鍾的聲音傳來時,沈濁正在去見曹赫的路上,他腳步被聲音震得一頓,隨後就驟然加快。
翻飛的衣擺裹著狹長宮道中陰寒的風,蔽日的陰雲層層下壓,終於在這一刻化作冰冷的雨水砸了下來。
紛亂的雨滴劈頭蓋臉地往下砸,隨行的下人知道沈濁是太子身邊的紅人,手忙腳亂地給他撐傘。
沈濁看了眼灰暗的宮牆,驀地想起顧清,他離京的那天,也是這樣的雨天,也不知道他那邊順不順利,有沒有被為難。
雨聲中隱約傳來廝殺的吼聲,以及刀劍相撞的刺耳聲,撐傘的小太監哆嗦了下,油紙傘偏向一側,沈濁半個肩頭就暴露在雨幕中,轉瞬就濕了徹底。
雖是春天,雨水卻如冬季那樣冷得刺骨,沈濁皺起眉頭,他從小太監手中接過傘,吩咐人去打探宮中的情況,自己轉身快步朝前走去。
他沒能在曹赫當值的地方找到人。
心中的不安終於扎根,沈濁沒有耽誤,改往議事殿的方向走。
如洪的雨水衝刷著地面上的汙穢,早就變得渾濁不堪,越往前走,渾黃積水中的紅色就越發明顯。
起先仿若隔著層紗的喊殺聲變得清晰起來,沈濁在踩到一斷臂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雨幕模糊了廝殺的身影,卻沒能模糊掉刺眼的血色。
震天的喊殺聲中,還有顯得極微卻不可忽視的痛呼和呻吟,刀鋒帶著被穿成線的雨水揚起,落下時水線中就帶了紅。
饒是沈濁早就見慣了血腥的場面,還是忍不住蹙眉,他原以為這樣的結局可以避免的……
燕城混跡在交戰的人群中,他身上深灰的戰甲被雨水一遍遍衝刷著,還是沾染了凝固的血跡,斑駁的紅色在灰暗的天地中越發刺目。
燕稷也站在雨水中,他被數名親兵護在身後,朝服上的黃蟒在雨水的澆灌下越發沉重。
燕城突然停下手中的刀,慢步走到親衛前,與燕稷對峙著什麽。
喊殺聲震天,沈濁聽不見兩人對峙的內容,只看到燕稷的臉色越發陰沉,盯著燕城的眼神猶如在看死物。
沈濁快速分析著兩人手中的籌碼,無論怎麽算都是燕稷的勝算更大,可是不知為什麽,燕稷的臉色並不好看。
沈濁正想著,衣袖就被人輕輕拽了一下,他轉頭,見是不久前派出去打探情況的小太監,問:“怎麽樣?有什麽消息?”
小太監搖了搖頭,道:“二皇子造反的消息是和皇上駕崩的一同傳進宮的,二皇子是從北城門打進來的,另外,長安道也是突然出現的兵。”
“北城門?”沈濁一驚,“怎麽會……”春狩的隊伍就是從北城門出去的,當是燕稷之所以敢直接站在城門之上詢問他關於說服官員的情況,就說明北城門上全是燕稷的人,既然全是自己人,那北城門怎麽會這麽輕易地就放二皇子進城?
北城門的守將是誰的手下呢?沈濁皺眉回憶。
“怎麽會?那當然是沈濁沈公子的功勞了。”
譏諷的話音從背後傳來,被雨聲侵蝕得有幾分失真,沈濁隻覺後背被毒蛇盯上,難受至極,他揮退小太監,轉身就看到了他一直想見的人——曹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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