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老頭就已經啟動了船。沒人知道他要將這一船人帶到哪去,胖女人手拍在駕駛室的玻璃上,嘴裡不斷喊著“help!”
宋時清腦中一片空白,他根本看不懂這是怎麽回事。
但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個突然出現的老頭絕對不懷好意。
靠近駕駛室的白人已經端起椅子凳子跑了過去,在自身生命遭遇危險的時候,誰都會自救,更何況搶船的還是個看起來不構成威脅的老年人。
宋時清下意識看向甲板後側的消防栓。
“別動。”
他被人環住腰,朝後一拖。
謝司珩透著點冷淡的聲線響在耳邊,“這種事你跟著摻和什麽?”
“可是……”
可是什麽呢?他為什麽就是覺得那些人會被一個年邁虛弱的老人殺掉啃食?到底是什麽讓他有了這樣的錯覺?
“咚!”
宋時清受驚一般看向船頭的駕駛室。
那裡炸開了一片更大的血花。
拿著椅子的白人男性整個僵住,臉上是被噴濺上的碎骨和血腦漿。
任誰也沒能想到,剛才打趴船長夫婦的老頭,居然被他一椅子砸爛了腦袋,上半身僵硬地躺在駕駛台上,臉上還帶著輕蔑怨毒的笑。
他在死前還在嘲笑面前人的找死行為。
可真正死的人確實他自己。
死寂。
這下是真真正正的死寂。
先是有一個人開始乾嘔,帶動了身邊幾個人也開始嘔吐起來。
宋時清滿眼都是血紅,臉色蒼白,耳邊嗡鳴作響。
他似乎聽到謝司珩歎了口氣。
然後,他被青年按進了懷裡。
他不知道謝司珩是不是也在害怕,但一直有隻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
宋時清戰栗地抓住了他的前襟,唇形顫抖,勉強吐出了幾個字。
“謝司珩……”
“我在,我在這裡。”
謝司珩心底懊惱不已,他就該提前捂住宋時清的眼睛,怎麽又讓他看見了這些東西。
宋時清急促地呼吸。他的手環上了謝司珩的腰,更緊地抱住了他,完全將自己沉進了謝司珩的懷裡。
讓他抱一會,他真的太害怕了。反正之前他被鬼纏著的時候,也是這樣抱著謝司珩的。而且謝司珩肯定也被嚇到了,他這樣,也安慰到了謝司珩不是嗎。
宋時清鴕鳥一樣給自己依賴的行為找借口,在淺淺的草木氣息中,緩緩放松下來。
……還好有謝司珩。
不遠處,那個救下所有人的男人哐當一下丟了椅子,後退到窗口,全身打哆嗦地看自己攤開的手。
“天哪,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有接受能力良好的人在調整心情以後,擠出笑來安慰他,“沒關系,我們都會為你作證的,你這不是犯罪,放心吧。”
“……對!我們可以聯系大使館,而且我一直在錄像。”
謝司珩正在順宋時清發尾的軟毛,聽到這個詞,抬眼向人群投來一個目光。
說話的是個打扮得五顏六色的年輕女性,看樣子就知道是油管博主。
她驚魂未定,但語氣已經帶上了點炫耀的意味,朝眾人展現了一下她的手機,“我一直在拍虎鯨,剛才那段也錄進去了。完全能證明你無罪,放輕松,你可是我們所有人的英雄。”
“……多謝。”男人勉強露出的一點笑意。
謝司珩收回目光,手指輕輕蹭宋時清的耳後。
在誰都看不見的地方,一隻四肢奇長,瘦骨嶙峋的惡鬼蹲在駕駛台上,貪婪地舔舐老頭的腦髓。
這是水倀鬼。
一只因為弄死了替身,今晚就能解脫的水倀鬼。
惡鬼脾氣都不好,謝司珩也不是什麽寬容大度的人。只是礙於宋時清還在身邊,不得不披著張人皮而已。
不長眼撞上來,可別怪他下手重。
“謝司珩。”宋時清輕聲。
謝司珩耐心地低頭“嗯?”了一聲。
宋時清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我不想繼續待在這裡了。”
這座城市簡直像是某些驚悚片裡才存在的地方,短短三天,宋時清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放松,反而被嚇得更狠了。
謝司珩的唇角很輕地翹了一下,然後就被他自己壓了下來。
他又好笑又心疼,“我定今天下午的機票好不好?我們去哪?”
他對聽之任之的態度輕輕碰了碰宋時清的羞恥心,畢竟也是成年人了,出來玩被嚇成這樣,還要帶著他一起跑路,宋時清難免覺得有點難為情。
宋時清默了會,小聲,“對不起。”
小可憐,還跟他道歉。
謝司珩心底軟成一片。
宋時清幸好遇到的是他,要是遇到其他人,肯定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的。怎麽這麽笨啊,這麽多年一點變化都沒有,還得讓他好好護著。
所以說惡鬼就是這麽不講道理又絕不懂善良為何物的壞東西,謝司珩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宋時清的歉疚,在心裡過了幾個打算去玩的地方。
他其實更想和宋時清單獨待在一起,沒這麽多人礙事的地方。
謝司珩的手指輕柔,撥弄頭髮和撫摸他後頸的力道恰到好處,讓人很舒服。宋時清本來還有點抗拒,但過了會,就放任自己享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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