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司珩,是你嗎?”
房間裡安安靜靜,沒有任何聲音。
宋時清垂眼,眼睫不安地微微顫抖。
他不可能用一根纖細的包鏈拽斷手手腕那麽粗的實木裝飾柱,更不可能產生了被人猛拉的錯覺。
但那樣粗暴的行徑……也不像是謝司珩會做出來的。
宋時清喉嚨有些乾澀,他默了片刻,再次問道,“謝司珩,是你嗎?”
依舊沒有回應,看樣子不是。宋時清的心涼了下來。
那剛才是什麽?那東西是附著在薩琳娜身上的,還是遊蕩在這個房子裡的。
“謝司珩,是你嗎?”
細細的,像是孩童玩鬧時帶著咯咯輕笑的聲音突然在房間裡響起。
宋時清一驚。
“謝司珩——是你嗎——”那聲音慢悠悠地,又問了一遍。
它在學宋時清說話。
宋時清緩緩回頭,覓聲看向房間側邊的櫥櫃,肩背僵冷。
幾乎沒有猶豫,他一邊朝相反方向後退,一邊拿出手機,手指連續按錯好幾次,才點中了謝司珩的名字,將電話撥了出去。
撥通電話前的那段時間長到令人恐懼。
【時清?】
當謝司珩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出來的一瞬間,宋時清聽見了自己柔軟的啜泣聲。
跟故意向對方示弱一樣,丟人得不行。
謝司珩大概是愣了一下,隨即著急起來,【你在哪?發生什麽事了?】
宋時清緊緊抓著手機。他以前不是這種被嚇一下就要哭出來的性格,變成現在這樣,全都是被謝司珩弄得。
“我……我好像撞鬼了,謝司珩,我在同學家裡。”宋時清的哭腔逐漸明顯了起來,“有東西拽我,還學我說話。”
謝司珩沉默了下來,幾秒後,他開口問道,【要我過去嗎?】
宋時清不說話了。
謝司珩的過來當然不可能是跟活人一樣,開車趕過來幫忙,惡鬼有自己的路子。
“……要。”宋時清低聲說道。
隨著年齡的增長,宋時清的聲線定格在了帶著點冷感的調子上,平時還好,帶著哭腔示弱的時候,惑人得不行。
只是他自己從未發覺而已。
牆邊很久沒洗的窗簾動了一下,宋時清驚怯地盯著那裡。
他不知道走出來的會是什麽樣子的謝司珩,更不知道沒有軀體限制的謝司珩會不會變回曾經惡劣又肆意妄為的樣子。
他似乎做了一件蠢事,為了從一個比較危險的困境中脫身,他選擇了另一個更危險的困境。
就在宋時清吧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雙冰冷的手環在了他的腰上。
宋時清顫了一下,緩緩側眸。
前一刻還遠在幾十公裡外的人笑眯眯地枕在他肩膀上,除了體溫稍微低了一點,從上到下,全然是與活人一般無二的樣子。
兩個月以來,宋時清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謝司珩,他下意識地瑟縮,但在想要躲避的身體本能之前,他的肌肉記憶讓他緊緊地貼纏著謝司珩。
又恐懼又依賴,矛盾到極致就升起一股委屈的情緒,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謝司珩盯著他,湊上來在他唇邊親了親,“被什麽嚇到了?”
宋時清輕聲,“櫃子裡,有東西在學我說話。”
謝司珩“唔”了一聲,沒動,但地板上的陰影蔓延了過去,靈活地勾開了櫃門。
宋時清面上沒什麽表情,頭卻朝著謝司珩偏了一點,像是不想看裡面的東西。
嬌氣包。
謝司珩愉悅地給愛人扣上了一頂帽子,並不覺得讓宋時清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他本身,有什麽需要自責的。
陰影將櫃子裡面的東西拖了出來。
在謝司珩面前,所有怪異詭譎的東西都安寧得像是一個玩具。
那東西被一路拖著,咯噠咯噠地響,像是什麽塑料製品。
陰影將它提起來,一直提到宋時清眼前。
——“這個?”謝司珩問道。
宋時清鼓起勇氣睜開眼睛,然後,他僵住了。
被陰影提著的,是一個拿著喇叭的毛絨兔子。
“這個?”毛絨兔子重複。
謝司珩蹭蹭呆愣的他,“這好像,是個重複說話的玩具。”
“這好像,是個重複說話的玩具。”毛絨兔子一板一眼。
它甚至沒有謝司珩分出去的那些陰影可怖。
宋時清惱羞成怒,猛地掙扎,“放開,都怪你。”
謝司珩失笑:“怪我?”
宋時清眼睛還是紅的,臉上濕濕潮潮的一片,全是他剛才在驚懼之下哭出來的眼淚。
但這個房間裡根本就沒有鬼,只有一只會學人說話的毛絨玩具。他被玩具嚇,還因此求謝司珩過來。
宋時清的耳根紅得要燒起來一樣。
謝司珩輕輕舔吻他的耳垂,用冰冷的牙齒叼著那裡輕咬,戰栗自那裡散開,傳到宋時清的四肢百骸,讓他手指尖都微微酥麻了起來。
“放開,這是……別人家。”宋時清又羞又窘,氣得拿毛絨兔子砸謝司珩。
“放開,這是……別人家。”毛絨兔子在被砸的過程中如實重複。
謝司珩淡笑不語。
而宋時清在片刻的怔愣之後,幾乎被羞恥感淹沒。他無措地抓著兔子的肚子,想找地方關掉它。可他從沒玩過這樣的玩具,根本不知道開關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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