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終於有人注意到了這邊。
是一對年紀很大的老夫妻。
白卷發的老婦人抬手,“嘿,那邊的小夥,我們要點單。”
宋時清呼吸略微急促了起來。
他已經沒有辦法思考了,整個腰腹冰冷一片,像是裡面真的有東西一般,沉沉地下墜著,怪異的難受。
有看不見的手掐住了他的臉輕輕晃了晃。
【指著他們救你?那個活不了多久的天師都救不了你。】
細碎的愉悅笑聲在宋時清耳邊響起。
宋時清終於抬起了左腳。
但他臉上,沒有露出一丁點的放松的神情。
——因為這不是他自己自願的動作。
宋時清像是被牽上了繩子的偶人一般,朝著吧台裡走去。
而服務員懶懶地拿起一本菜單,和他擦肩而過。
那瞬間,宋時清用盡最後的力氣,勾了下他的手指。
放了我,求你。
然後,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被人寵溺地回握了一下。
仿佛他們兩個是商量好了的戀人,他先去處理工作,而宋時清在不引人矚目的地方等他回來,繼續之前沒做完的親昵。
【真可憐。】
宋時清的眼前仿佛蒙著一層霧,什麽都看不清了。他聽見好多人的輕聲交談,但肩上沉重冰冷,只能一步一步地朝前,連轉動眼珠都做不到。
我會死嗎?還是說……它要——
左肩,在這一刻,被人拍了一下。
宋時清身上陡然一輕,隨之而來的是全身仿佛被抽空一般的脫力感和巨大的疲憊感。
他掙扎著回頭。
其實在回頭前的那一秒,宋時清心底已經有了個他自己不敢相信但極其有可能的答案。
但在真正看到謝司珩的時候,他心底的那把斷斷續續割他神經的刀,才切切實實地落了下來。
“睡一會。”謝司珩小聲說道。
連宋時清自己都不敢相信,在撞破真相的這一刻,他心底最先湧上來的是巨大的委屈。
為什麽啊?如果是你的話,為什麽要嚇我啊?
身上還有殘留著冰冷粘稠的觸感,仿佛永遠印在了他的皮膚上,根本消不掉逃不脫一樣。和剛才的恐慌一起,混成一股又酸澀又難捱的情緒。
宋時清整個眼窩緋紅一片,倔強地揪著謝司珩的衣服不願意閉上眼睛,但最終,他還是抵不過身體的反應,合上了眼皮。
可憐死了,都要不舍得欺負你了。
可是不行,緣分得圓滿,不然缺一塊,哥哥怕你又被誰偷走搶走。
你看宋悅這次。
要是沒有宋老太太死的及時,你平平穩穩的考試出國。就算砸十八歲之前剪了頭髮,哥哥還是會被這母女兩的障隔著啊,去那裡找你。
哥哥被嚇怕了,時清乖,就受這一次委屈,以後再也不會了。
謝司珩抱著宋時清朝外走,輕輕歎了口氣,仿佛是一個無奈逼自家小朋友去上補習班的家長一樣。又心疼又無奈。
但和那些家長不一樣的是——
哥哥可心狠了。
嘻嘻嘻嘻……
在走出餐廳的時候,謝司珩轉頭,冷冰冰地看向了回到吧台前的服務員。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彰顯你的存在感?
要不是我們兩個現在已經分不開了,我一定把你扔進這邊的海裡。正好陰處出的惡鬼浸水,還有一大群水倀鬼等著你收。
服務員對他回報一個微笑。
目光在宋時清的臉上流連了一眼。
體諒一下,我控制不住自己。大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何必裝出一副你最聽話的狗樣。不覺的自己那張皮下作嗎?
【謝司珩】:嘻嘻嘻時清可憐哦
宋時清:現在就跑路
第六十章
科倫坡港口風雨不停,足足下了整個白天,直到夜幕降臨時,才逐漸小了下來。
“傑裡,傑裡!”帶著廚師帽的主廚朝後仰。
傑裡正用紙擦著盤子,聽到聲音,他一邊乾活一邊朝這邊走來,“怎麽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他在酒店裡工作兩年了,這裡的員工都對他很熟悉。
主廚笑呵呵地,“八點了,你可以下班了。去叫費歐娜來吧。”
酒店這邊是兩班倒,早八到晚八是白班,晚八到凌晨六點,是夜班。雖然上班時間不那麽符合酒店總部的規定,但對於當地人來說,工資非常可觀,所以多的是人想進來工作。
主廚這邊話音才落,那邊就從員工通道裡走進來了一個扎頭髮的年輕姑娘。
“我來了我來了,傑裡你趕緊去休息吧。”她朝傑裡友善地笑了下,“你今天白天被經理叫去幹活,半夜肯定還有會要開。抓緊時間睡幾個小時吧。”
就像這座酒店並不止接待信徒一樣,在這裡工作的員工也不全都是那座黑鐵神像的拜服者。
他們只知道自己所在的公司高層都有著獨特的信仰,經常半夜開會,神神秘秘地出海團建。有些脾氣還格外差,被他們碰到一下,就會大發雷霆。
好在給的工資夠高,算是精神補償費了。
傑裡本來在解圍裙,聽了這句話,眼皮微微一跳。
他微微低頭,眼窩的凹陷弧度讓他的眼睛完全隱在了黑暗中。
但這只是半秒都不到的僵硬,很快,他就抬起頭,“今天經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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