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了甩手裡的刀，冰涼的血順著刀身滑下來。

　　被殺或者自爆了的怪物身上，幾不可查的冒出來淺淡的黑霧，和漫天的硝煙混合在一起，被各個軍區無數的聯邦士兵吸進肺裡。

　　棄厭隻覺得戰場上的空氣格外渾濁，胸腔裡的窒悶感越來越重，他掩飾著咳出一口血，大腦裡卻轟然炸開浪潮般的昏沉睡意。

　　“唔……”

　　他瞳孔微微渙散，渾身一軟，險些直接在戰場上睡過去。

　　“少將！”

　　一直注意他的江弦急忙衝到他身側，攙住他：“少將！您怎麽了？受傷了麽？！”

　　棄厭這幅疲態一出，周邊的反聯邦分子如同聞見血味的狼，一窩蜂的瘋狂圍了過來，想在他身上咬下一塊肉。

　　棄厭咬牙，在自己手臂上連著狠狠劃了幾道，軍裝被劃開了數個口子，淋漓的鮮血從深可見骨的劃痕汩汩流出，大腦皮層遲鈍傳來的疼痛讓他勉強睜開眼。

　　他掌心浮現一顆星辰，凌厲的小型金芒強行打開了一條路，喘了口氣道：“……回主軍艦。”

　　所幸戰場混亂，少將的離開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一進主軍艦，棄厭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疲倦，他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各個器官都在減緩工作速度，心臟罷工似的，一下一下跳的沉重而緩慢，他甚至察覺不到自己在呼吸。

　　身體要強製休眠了。

　　棄厭額頭滲出冷汗，他右手狠狠的扣住左手小臂可怖的劃痕，像是過了很久，他才察覺到痛感。

　　江弦將他扶進休息室，給他拿了愈傷藥劑，卻不想扭頭就看見棄厭恍若自虐般的動作，當即心頭一跳，掰開他的手，“少將！您在幹什麽？！”

　　棄厭面色慘白，垂著手坐在矮床邊，下面滴了一灘血。

　　他眼睫輕顫，嘴唇動了動。

　　江弦沒有聽清，湊近一點蹲下來道：“少將您說什麽？”

　　“……出去。”棄厭重複道。

　　“不行！”江弦堅持，“您……”

　　棄厭慢慢抬頭看了他一眼，毫無任何情緒的眼神讓江弦成功的忘記了自己想說的話。

　　江弦猶豫了一會，還是將愈傷藥劑留在棄厭手邊，呐呐道：“那……少將您好好休息。”

　　棄厭聽到關門聲之後，才從收納空間裡拿出術炎給他的針劑，再次注射了第二針。

　　第二針的效果遠遠沒有第一針那麽明顯，大概三分鍾左右，他才察覺到疲憊感消退，同時，左手腕上的刺痛也清晰了起來，針劑的刺激，讓正準備休眠的器官再次強行恢復正常運轉。

　　術炎曾經說過，第一支藥劑可以讓他多撐三個月左右的時間，但……距離他注入第一支針劑的時間，才將將過了短短三天時間。

　　棄厭止住傷口的血，他並不覺得是術炎欺騙他，很大的可能性是他自己的身體又發生了什麽變化。

　　但是——

　　一支藥劑隻管用三天的時間……

　　棄厭看了看剩余的那四支藥劑，這樣算的話，那他清醒的時間就真的沒有多久了。

　　他遲疑了一下，摸不準術炎現在在幹什麽，只是先給他發了個信息說了說他現在的情況。

　　術炎很快就將通訊打了過來，他看著棄厭蒼白的臉色，嚴肅道：“厭哥，你剛才說的是真的？第一支針劑的時效只有三天？”

　　“嗯。”

　　“這不可能啊……”術炎眉頭皺的死緊，沉吟道，“你現在的內髒脆弱又敏感，極易受到刺激，最近有沒有接觸刺激性強的東西導致針劑的藥性消散了？”

　　棄厭仔細想了想，“刺激性強的東西……”

　　食物應該沒太有可能，他吃的東西都很少，要是說讓他覺得難受的，還真有一樣。

　　“戰場上的空氣，待的時間越久，我窒息的感覺就越強烈。”

　　“空氣？”術炎沉眸，“厭哥，你將那裡的空氣樣本采集一份給我送過來，最近不要再親自上戰場殺敵了。”

　　“好。”棄厭應下來，伸手掛斷了通訊。

　　他左手小臂上的傷雖然止住了血，但是並沒有用愈傷藥劑，僅僅是纏上了繃帶。

　　現在他的身體到底是什麽情況還沒有定論，萬一針劑再次失效，他又沒有撐過去注射，怕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次醒過來。

　　疼痛一直都是讓人保持清醒的方式之一。

　　棄厭換了身衣服，吩咐下去讓人去采集一份戰場空氣。雖然一直待在軍艦裡憋得很，但是和針劑失效的後果比起來，他倒是覺得還好。

　　江弦的辦事效率一直不錯，壓縮數百倍的空氣被封鎖在一小罐透明的壓縮儀器裡。

　　“少將，您要的東西。”

　　江弦將這罐空氣遞過來，棄厭眼尖的看見他手背上有一片破了皮的紅印子。

　　察覺到他的視線，江弦笑呵呵的解釋道：“不知道碰到什麽了，手背有點癢癢的，就撓了幾下。”

　　“嗯，”棄厭隔著透明的罐子仔細的看了看，被用特殊方法壓縮了數百倍的空氣顯得格外渾濁，呈現黑灰色，幾乎可以看見裡面飛舞的灰塵。

　　“裡面混了很多飛彈炸開留下來的余燼，難免顯得髒了，少將，您要這東西幹什麽？”

　　棄厭：“不是我要，把這個送到帝都星，總研究院術炎手裡。”

　　他也沒看出裡面有什麽特別的，也許這具身體真的是聞不得渾濁的空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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