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長這樣。”

　　修斯靠近西洛伊，心裡居然帶著一點隱秘的快感。

　　他就長這樣，是個醜陋的家夥。

　　臉上忽然一暖，修斯臉頰抽動了一下，表情更加可怖，小小的手帶著溫暖的溫度摸上了他的臉，黑色的眼睛裡沒有一絲嫌棄。

　　“修斯，是誰傷了你的臉。”

　　西洛伊問道：“我去給你報仇。”

　　修斯看著小殿下純澈的眼睛，看了一會，垂下眼眸。

　　“沒有，我就長這樣。”

　　“生下來就是個醜陋的怪物。”

　　修斯煩躁的心情下是忐忑的自卑，他不想在西洛伊眼中看見自己醜陋的模樣，可他又舍不得臉上那份毫無芥蒂的溫暖。

　　臉上的手忽然變成了兩個。

　　修斯看見西洛伊踮起腳尖，似乎在近距離仔細觀察他。

　　“是不是很醜？”

　　他的臉是與生俱來的，就好像是靈魂的烙印，從他生前到死後，他都帶著這個無法擺脫的噩夢。

　　“我知道，你覺得它很醜。”西洛伊觀察完畢，對著修斯漂亮的天藍色眼睛，認真回答：“但是在我看來，你比大部分人都要好看。”

　　修斯扯了扯嘴角，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醜就是醜，美就是美，他分的很清楚。

　　“如果有一天我長成這樣，修斯，你會覺得我很醜嗎？”

　　“別亂說。”修斯皺起眉頭，他的小殿下怎麽會變得和他一樣。

　　“你告訴我，你會嫌棄我，覺得我醜嗎？”

　　西洛伊堅持不懈問道。

　　修斯沉默了一會，望著西洛伊，這個他一手養大的孩子，最後低聲道：“不會。”

　　不管西洛伊變成什麽樣，在修斯眼中，他永遠是最好的，而且，小殿下也不會變成這樣，誰若是敢讓小殿下受到傷害，他會將他拆皮剝骨，死也不得安生。

　　西洛伊眼尾微彎，親昵的用臉頰蹭了蹭修斯的臉，仿佛察覺不到他臉上如蜈蚣一般扭曲猙獰的疤痕。

　　“你看，你都不覺得我醜。”

　　“反過來，我又怎麽會覺得你醜。”

　　“不一樣。”修斯嘴唇動了動，這怎麽能一樣，小殿下是他親手帶大的，他自然覺得哪哪都好，可他不一樣，他生下來就長這副模樣，剛出生就因為這副醜陋的模樣被父母拋棄，被村子裡的人厭惡，被當成怪物，小殿下怎麽會和他一樣，他生前的生活如同淤泥，看不見一絲陽光，就連死後變成墮落騎士，臉上的痕跡仍然沒放過他。

　　“可我對你和你對我的心是一樣的。”西洛伊的眼眸誠摯溫暖：“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家人。”

　　修斯身體一震，看向小殿下，天藍色的眼眸緊縮。

　　“你是我的家人。”

　　西洛伊再一次重複一遍。

　　他看著這位墮落騎士，說出了自己的一個小秘密。

　　“我有時候經常在想，艾澤瑞克的天空是不是就是你眼睛的顏色。”

　　修斯略狼狽的轉過頭，過了好一會，西洛伊才聽見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

　　“艾澤瑞克的天空比我眼睛顏色好看多了。”

　　西洛伊握緊修斯的手，溫暖了墮落騎士一顆冰冷的心：“在我心裡，你的眼睛就是艾澤瑞克的天空。”

　　“我在你的眼睛裡看見了晴空萬裡，獨屬於天空的顏色。”

　　過了許久，西洛伊感覺到頭被一隻大手揉了一下，帶著沉穩的溫柔，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萬物都有裂縫，那是陽光照進來的地方。

　　對修斯而言，西洛伊才是打破裂縫，執拗照進來的那道光。

　　第28章

　　“刀與鞘。”

　　【西洛伊魔王記事簿】

　　“是因為你安排住處，阿藍沒同意的原因打起來的。”西洛伊聽完了前因後果，終於明白了剛見面的兩人為何發生衝突了，他有點哭笑不得，還以為是什麽很嚴重的事情。

　　不過，這件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阿藍帶來的刺刀軍團和王宮裡的侍衛不一樣，他們身上帶著戰場的氣息，猶如一把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這是屬於西洛伊的第一把刀，按理來說，修斯的安排很正常，人類維克多，他宮殿的侍衛魔仆，甚至和母親一起去芙月宮的時候，跟過來的一大群仆從也是修斯一手操勞的。

　　但是阿藍拒絕了他，並且用他的名義，這種隱晦的挑釁明顯激怒了修斯。

　　西洛伊仔細想了一下，猜測阿藍是想給他留下一個濃墨重彩的印象，但又不能太過，他的借口很好，因為他著重說明了一點，只聽從小殿下的命令。

　　不得不說，這對一個上位者而言，是一個很容易討人喜歡的句子，沒有哪個上位者不喜歡一把只聽從自己命令的刀，但究竟是不是真的從身到心都服從呢，這就需要西洛伊自己摸索了。

　　反正現在西洛伊對刺刀軍團的印象很深刻了，不過，他覺得阿藍不用那麽急，他還小，距離成年還有一段時間，只要是真心相待他的，他自然也會對惡魔軍隊好的。

　　“嗯，事情經過就是這樣。”修斯抓起他的長發，隨意扯了一根布條扎了起來，他坐在地上，脫離了笨重的鋼鐵重甲，他的身軀比阿藍更為精瘦一些，但顯得更有爆發力，每一寸薄薄的肌肉下蘊含著可怕的力量。

　　情緒發泄過後，修斯心情平靜了一些，不再像打鬥時那麽暴戾，他看向西洛伊，天藍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間裡燦爛生輝，沒有了長發的遮擋，臉上可怖的傷疤隨著說話仿佛活了一般，他微微低頭，小殿下眼中的自己愈發清晰，等發現小殿下沒有任何躲避的不自然動作，甚至連表情也和剛剛一樣，滿心的信任帶著親人間的親昵，修斯後背悄悄挺直，又離西洛伊遠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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