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沙蹲在岩洞口,外面的風帶著細微的水汽進入,吹到臉上,涼嗖嗖的,感覺奇特,就像是一個風扇前面放著一盆的冰。
長期不停地下雨,水分來不及下滲,地面的小土坑中積蓄起一灘水。
即使是在洞口吹風,貓科也都不喜歡水,穆沙謹慎地收起自己的爪子,衡量距離,穩穩站在水坑的前面,一根毛毛都沒碰到水。
水上飄著樹葉,有的轉著圈向他這移來。
葉片有些褐色的小點,偶爾會小小的動一下,穆沙低下腦袋,湊近看時,才看出這是幾隻小螞蟻。
身下是不停搖動的樹葉,比米粒還小的螞蟻,在這種情況下顯得特別的渺小無力。
面對不利的環境,它們顯得極其穩重,不慌不忙站在葉片上,等待著這場雨的結束,或者葉片遇到能讓它們下地落腳的位置,如果不是偶爾調整姿勢,穆沙也不會發現他們的存在。
水面因雨水的滴打泛著一圈圈波紋,葉片在水中左右不停轉動,遲遲沒有抵達水坑邊緣。
要不要幫忙?
當然了,舉手之勞的一件小事。
穆沙轉了轉眼睛,舉起右爪,伸出爪子尖,小心翼翼地勾住邊緣,將葉片撥動過來,放到沒水的土壤上。
著陸的螞蟻很快發現離開的方法,排著隊從這暫時停留的小船上下來。
水面上不止這一片葉子,雖然數量不多,但也還有兩三隻昆蟲待在上面,既然救了這一“船”螞蟻,其他的葉片也可以拯救一下。
其中一張葉片停留著一隻紅色的小甲蟲,即便葉子脫離水面,小蟲還待在上面不動。
可以下來啦,穆沙碰碰葉子,提醒上面的甲蟲,不然等下水坑擴大,這片葉子又要飄進水中。
甲蟲往前走了幾步,頂著穆沙期待的眼光,來到葉片邊緣,然後停在原地一步,悠哉悠哉地晃動觸角,不管穆沙怎麽晃動葉子都不肯動一下。
逆反心極強。
小老弟,你這是怎麽回事?
水面上只剩這一張葉片,成功在即,卻卡在最後一步。
其他的昆蟲都很順從地從葉片上下來,鑽入土壤,跑進灌木,各回各家。唯獨這一隻,死死扒著葉片不動,這種感覺,就像前路一路順暢,卻在最後一小段路中卡住,不上不下的令人心塞。
至少穆沙現在就是這種感受。
可惜現在他是隻兔猻,無法像人類一樣拿起樹枝戳一戳這隻昆蟲。
要不要用爪子去碰呢?
細看下,這隻蟲長得還挺可愛的。淺紅色的殼,深黑色的圓形斑,足肢和腦袋也是黑色的,看起來和他曾經見過的七星瓢蟲有點像,只是比瓢蟲還要大上一倍。
應該是可以摸的吧。
小兔猻謹慎地把爪子伸過去,用爪尖的前面一點,撥動甲蟲的腳。
不出意外甲蟲果然動了,只不過不是按照他所想的方向。
看著重新回到葉片中央的甲蟲,穆沙磨磨後槽牙,決定眼不見為淨。
但等他準備回岩洞趴著時,這隻甲蟲身體一動,背部裂開,出現兩個小薄片,刷地一下就飛上空中。
穆沙磨牙的動作停下。
……原來是會飛的呀。
完全不需要他去救,說不定人家還是主動飛到葉片上,體會隨波逐流的感覺。
好吧,打擾了,是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小兔猻甩一甩沾了水的爪子,轉身準備返回岩洞,結果眼前一道紅色的影子向他飛來,施施然落到他的鼻梁上,收好翅膀,停下不動。
使勁看鼻尖兒穆沙:“……?”
做什麽做什麽,這是報復他用爪子撥,還是單純地賴著不走了?
兩邊的眼睛向中間看去,變成鬥雞眼的小兔猻,緊緊盯著這隻膽大包天的小甲蟲,趁其不備,爪子用力向中間一拍。
“嗷嗷嗷!!!”
痛呼聲響徹岩洞,回蕩不止。
【啊啊啊,鼻子斷了嗚嗚嗚】
趴在岩洞中打瞌睡的雪豹塞莫斯抬頭,目光危險,但凡此時岩洞中有一隻外來動物,他的爪子早已揮上去了。
然而,岩洞中並沒有他預想中的敵人,只有一隻捂著鼻子嗚嗚痛哭的小兔猻。
塞莫斯的目光由危險轉為茫然。
怎麽回事,三分鍾沒看,這就出事了?
半分鍾後,他細致地檢查一遍小兔猻的鼻梁。
沒斷,沒腫,沒破皮。
如果不是小兔猻哭的聲音太大,甚至都看不出剛才發生了什麽。
呃……
事實上,最開始塞莫斯也沒看出這是怎麽了。
還是穆沙指著洞口紅色的小甲蟲,然後指向自己的鼻子尖,連比帶劃下,塞莫斯才弄懂了一點。
原來是打蟲子,結果打到了自己的鼻尖。
至於為什麽沒有從精神力中弄懂,因為穆沙傳出的精神力中,從第一句是完整的,後面全部被“痛”字所佔據。
雪豹垂眸,猶豫地看了片刻後,最終還是安撫地低頭舔了舔,喉嚨中發出低沉的安慰聲。
溫柔又帶有磁性的嗓音環繞在耳邊,光是聽到就讓人心情舒緩,如同最上乘的心靈療藥,穆沙狠狠吸了吸鼻子。
別誤會,這不是傷心的淚水,只是打到鼻梁的那一刻蹦出來的生理淚水。
“嗚嗚嗚……”鼻梁的痛,是真的很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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