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裡的研究人員大多都是各司其職,認真地埋頭做事,並不會互相交談閑話。
當顧淮又回來研究所的時候,他們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繼續做自己手上的事,有些研究人員因為精神高度集中,甚至都沒有發現顧淮回來了。
病毒研究所的地下二層,專門用來關實驗用的喪屍,每一個單間裡都關著一隻喪屍化程度不同的喪屍,並依據Alpha、Omega和Beta進行分類。
作為曾經的特種兵,顧淮殺過很多人,無論是敵人、罪大惡極的惡徒、製造恐怖襲擊的犯罪分子甚至是手無寸鐵的平民,他的手上早已沾滿了鮮血,然事實上,他從來都不喜歡殺人,也並非對殺人這件事無動於衷。
可是現在,他仍舊在進行著充滿罪惡的殺人行為。
要研究疫苗,就需要進行臨床實驗,而現在已經沒有那麽多時間讓他們慢悠悠地去用動物進行實驗,所以他們現在的疫苗研發,從一開始就是做的人體實驗。
至於實驗體的來源,幾乎都是普通的平民。
包括他在內,這個病毒研究所裡的所有研究人員,都有過親手將病毒注射進實驗體身體裡的經歷,他們要先讓實驗體感染,讓這些活生生的人變成喪屍,然後再給他們注射研發中的疫苗。
顧淮在很早以前曾經問過提爾,怎麽看待動物實驗和人體實驗的問題,畢竟這是一個在人權以及生命平等論等一系列倫理道德價值觀念的發展過程中,一直備受爭議的一個課題。
用動物進行實驗,造福人類,也是對生命的殘殺,是不道德的行為。
但從醫學進步的角度還有自然科學研究發展的角度來看,臨床實驗是必不可少的步驟,不用動物做實驗,那就只能是人,用人來做實驗,漠視人權,同樣是不道德的虐殺行為。
要想進步,在那些難以攻克的醫學與生物學領域的課題上有所突破,就必然要有相應的付出與犧牲。
顧淮對這個問題,有他自己的看法,只是他也想要知道,提爾是怎麽想的。
提爾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糾結或是猶豫,僅僅是反問他:“如果不做動物實驗,不做人體實驗,是不是就不能確保藥物是否有效和所帶來的副作用?”
顧淮說是。
於是提爾很直接地說道:“既然是必須要做的事,就沒有必要管所謂的倫理道德問題。只要結果能造福大多數人,那這件事在我看來就是對的,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講究過程的合理合法。而且,這不是一個很簡單的取舍問題嗎?為什麽會有爭論?犧牲少數造福多數,人類一直都在這樣做啊。還有我不明白動物實驗和人體實驗這兩者間有什麽區別,說應該使用動物實驗的人,在心裡就默認了人比動物高貴,可人也一樣是動物,說擁有高智商也是人類自封的。事實上,用動物或是用人做實驗都一樣,至少在我個人看來,都一樣是在虐殺生命,沒有任何區別。”
顧淮必須承認,提爾的話對他是有影響的。
無論是他還是提爾,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因為他們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鮮血。
但所謂的好人,本來也是相對的,這個世界上,本來也沒有完美無缺的好人,每個人,一生之中或多或少都犯過錯。
沒有人,應該要因為一次錯誤而被否定,也沒有人,應該要因為做了一件好事就被肯定。
而他,不需要任何人來定義。
他有自己認定的正義和原則,並承認自己身上同時背負著罪孽。
乘坐電梯來到地下一層,一個巨大的實驗室。
白熾光照亮實驗室每一個角落,左手邊是一排整齊計算和檢測裝置,右手邊則是一整面牆的分門別類放置好的藥物和注射劑,在實驗室的正中央,是一張手術台。
此刻,手術台上面正躺著一個看起來極為普通且神情畏縮的人,這個人顯然並不是基地裡的士兵也不是研究人員,消瘦的身材和憔悴不堪的外貌顯示出他先前在外面流浪逃亡過很長時間。
顧淮知道,這是新的實驗體。
在手術台旁邊還有一個人站著。
那人留著一頭長發,長相陰柔,超過一米八的身高,沒有穿著研究人員的白大褂,隻穿著一身方便行動的軍裝,顯示出他精瘦的身材,雙手的袖子均挽起到手肘處,露出肌肉結實有力的小臂,而帶著醫用手套的雙手也能看出指掌寬大修長,是適合拿武器的手。
顧淮走過去,對那人點頭道:“戴斯。”
戴斯剛剛給實驗體抽取完信息素腺液樣本和血液樣本,將兩管樣本分別放到自己另一側那台手推車上的樣本盒中,然後又另外拿起一雙新的醫用手套遞給顧淮,對他說道:“我剛執行完任務回來,聽說你易感期,本來以為你還要再過兩天才能回來。”
結果戴斯遞過來的手套戴上,顧淮俯身查看面前這個Alpha實驗體的情況,道:“這人幾歲?”
“四十五歲。”戴斯看一眼實驗室牆上的鍾,說道:“麻醉劑的效果應該要過了,大概再過五分鍾他就會醒來。”
顧淮“嗯”了一聲,沒有再說其他,轉身便去取注射器、喪屍病毒注射藥管以及他易感期發作前製作好的最新疫苗藥劑。
“我帶實驗體過來的時候,你的研究助理跟我說,疫苗的研究有突破。”戴斯回身看站在櫃子前的顧淮,即便已經過了一年多,他還是覺得不能適應眼前這個徹底脫下了軍裝的顧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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