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不好的關系,項目總負責人說話的速度放得很慢,總給人一種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顧淮冷笑一聲,說道:“這話,還是留給總負責人自己吧。我能有今天,不也是拜您所賜。”
這話一出,項目總負責人靜默了下來,良久都沒有說話,直到顧淮不耐煩地邁開腳步準備離開觀察室,才又再聽到對方開口。
“咳,咳咳……”低啞的咳嗽聲,雖然明顯是用手捂著嘴試圖把聲音壓下,但依舊有很輕又很悶的咳嗽聲從擴音器裡傳出,項目總負責人在咳了幾聲後,又順了口氣,然後才說道:“顧教授,你已經看過自己的檔案,我想你也應該很明白,即便我不給你動手術,身為S級雙腺體擁有者,你本身就不可能長壽,雙腺體對身體的負擔有多大,你應該比我清楚。”
“沒有什麽事,是我應該明白,應該清楚的。”顧淮走到觀察室門口,看著眼前那條那為了不刺激到其他實驗體而設置得昏暗的通道,想起自己在手術台上遭受的痛苦和折磨,臉色頓時變得森寒如霜,“我真正應該了解的,是人性從來就不可信任,而背叛才是人性的真實。”
與其相信這世上有誰會為了自己兩肋插刀,還不如時刻提防以免被背後捅刀時讓人一刀正中心臟就此送命。
不等對方再說什麽,顧淮大步離開了觀察室。
芬裡爾給顧淮注射的藥劑,到最後都沒能查出是什麽。
然而那藥劑對顧淮所造成的影響,遠比他們所有人最初設想的要大。
除去沒有提爾在身邊要忍受的劇烈標記痛之外,顧淮開始每隔兩天便會經歷一次芬裡爾給他注射藥劑時那種冰火兩重天的折磨。
第二次發作的時候,顧淮正在自己的實驗室裡,站在數據分析的投屏前,查看兩個Omega轉化而成的實驗體喪屍的基因數據,尤其是半喪屍化還保有人類的意識與神智的那個實驗體連續幾日來的記錄和數據變化。
因為正在全神貫注地思考,顧淮完全沒有半點防備,且跟已經習慣的那種鑽心的標記痛不一樣,身體從腺體到神經再到肌肉,從內到外都陷入走向完全往兩個極端去的煎熬,血液在沸騰燃燒,細胞卻在經歷嚴寒。
詭異而無法用語言準確形容,比單純的劇痛更讓人感到難以忍受的身體正在被侵蝕自己卻無能為力的失衡感,顧淮在發作的瞬間就失去了身體的掌控能力,人直接就倒到了地上,開始持續性的痙攣。
當顧淮又一次被送去治療室時,鄭語給他做檢查發現,顧淮的身體機能變得相當不穩定,腺體信息素的分泌也忽多忽少濃度忽高忽低,激素水平更是陷入了徹底的紊亂中。
就像是突然之間,身體的平衡被徹底打破,顧淮的身體甚至出現了對自身雙腺體產生排斥的狀況。
這就像是身體開始正式崩壞的訊號。
當顧淮迎來第三次發作過後,這一年半有多的時間裡越演越烈的標記痛反而開始減弱了。
鄭語並不認為這是什麽好現象,他認為這意味著顧淮的腺體末端神經已經開始壞死,無法再給身體分泌維持身體機能的信息素,更無法維持身體正常的內分泌系統運作。
由於不清楚芬裡爾給顧淮注射的藥劑是什麽,鄭語只能緩解顧淮在藥效發作時所帶來的痛苦,卻無法進行恰當有效的醫治。
不確定病因,就無法對症下藥。
顧淮知道這並不是鄭語的錯,也沒有責怪其他任何人,就連戴斯這個讓芬裡爾輕而易舉地潛入基地對他進行報復,失職的特種部隊隊長,顧淮也都沒有表示出更多的憤怒和追責。
他好像只是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然後便又繼續埋頭去做他的實驗。
芬裡爾說過,等藥效過去會再來找他,那就說明這藥效帶來的傷害影響雖然大,但他一時半會還死不了,既然如此,他便更需要在緊迫的時間裡去做他該做的事。
怨恨或是責怪別人是最沒有用也改變不了任何事的情緒,他不想也不會把自己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種事和情緒上。
顧淮不願意住在病房裡,於是鄭語便給顧淮配了藥,只要發作時及時注射便能夠減輕顧淮在發作時的身體抽搐現象和神經痛,並縮短發作的時間,但也僅此而已。
因為長時間的標記痛,顧淮對止痛藥已經產生了一定程度上的依賴,鄭語擔心這會演變成藥物性成癮,讓顧淮濫用強效止痛藥,所以他一直都很謹慎控制顧淮所使用的強效止痛劑的藥量。
顧淮沒有把自己的焦慮和急躁表現出來,他看起來始終都很平靜,把所有情緒都壓抑在水面之下,同時也把自己沉入了基因實驗和疫苗研發的深海中,他像是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就此溺斃其中,隻無止境的反覆進行假設、實驗和分析,休息時間在原有的基礎上進一步縮減,幾乎已經到了廢寢忘食動不動就不吃不喝地待在實驗室的地步。
實驗室裡的實驗一旦加快進程,人體實驗的次數也開始比之前變得更多,顧淮之前一直沒有同意增加人體實驗的次數,因為他並不認為直接的臨床實驗就能加快推動基因實驗和疫苗研發項目的進程,然而現在,他到底還是在急迫中不得不放棄自己長久以來堅持的某些原則。
核心基因實驗項目和疫苗研發都需要進行人體實驗,而要進行人體實驗就必須要有戴斯的從旁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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