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鄭語,維塔斯滿臉掩飾不住的疲憊,此前的硬氣與鋒芒已然再不見蹤影,他在過去幾十個小時一直不眠不休地熬著,此刻嗓音同樣沙啞至極:“我只是想要在手術室外等Tyr出來。”
鄭語皮笑肉不笑地勾一下唇角,道:“Tyr重傷至此可以說完全是你造成的,你現在裝出關切的樣子,有意思嗎?”
“鄭首領。”維塔斯抬起手不讓跟在他身後的部下多嘴,然後對鄭語說道:“在基因實驗基地這件事上,我承認我判斷失誤,造成了不必要的犧牲和傷害影響,我願意承擔責任,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沒有資格阻擾我去看Tyr,我跟Tyr以關系而論,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親人。”
像是聽到極為可笑的笑話,鄭語失笑出聲,眼神卻極為冷凝地諷刺道:“利用完就能推去送死並且毫無血緣關系那種親人嗎?”
“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說出口的話,我在你面前是R國的志願軍首領,就算我現在是在你的地盤上,也不代表我就低你一頭。退一步講,我對Tyr有利用,難道你就沒有?你現在跟我撕破臉,對即將到來的大戰沒有半點好處。”維塔斯盡管這次並不佔理,卻也沒有讓鄭語踩到他頭上的道理,他不想跟鄭語再爭辯更多,停頓一下後才揚起下巴說道:“我跟Tyr之間,輪不到外人來置喙。”
不像之前那樣跟他針鋒相對卻也一語中的,鄭語眼底掠過一絲晦暗,面上依舊看不出變化,他沒有再攔維塔斯的意思,卻也沒有讓步,隻對維塔斯說道:“Omega一直不比Alpha遜色,而你,也確實適合當首領。”
聽起來是承認和誇讚,實際上字字嘲諷刺人。
定定地與鄭語對視數秒,維塔斯未置一語,徑直繞過鄭語去往手術室。
被漫無邊際的黑暗所包圍,沉浮中不知過去多久,那絲絲縷縷飄散的意識才終於在疼痛的刺激下重新聚攏。
病床上的Omega身上多處包扎著紗布還貼著許多儀器的監測貼,他面露痛苦擰起眉心,毫無血色的雙唇緊抿依稀能看出他正在用力咬緊牙關,盡管沒有發出半點呻吟,他扎著輸液針頭的手卻摸索著抓住了床欄,手背青筋凸現,顯示出他此刻正忍受著蘇醒後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烈痛楚。
微涼的雪松信息素帶著安撫意味在病房裡散開融入空氣,試圖從精神上給予Omega適當的撫慰。
因受傷和手術令身材在短短幾日間消瘦到胸腹處肋骨清晰可見的Omega在病床上掙動幾下,有些急切地松開緊咬的齒關張口努力呼吸空氣中的Alpha信息素,殘存不安與恐懼的神經在信息素進入傷痕累累的身體後似得到了短暫的安撫。
然,頭部某處愈發強烈且不尋常的尖銳刺痛讓Omega在平靜幾秒後本能地伸手抓向了自己覆蓋著紗布的右眼。
指節分明掌心乾燥寬厚的手及時扣住了Omega的手腕,沒讓他碰到自己還需要很長時間愈合的傷口。
原本還抓住另一邊床欄的左手當即放開床欄,五指成爪迅速抓住了那隻牢牢扣住他手腕的手,以擒拿的方式試圖逼迫對方松手,Omega緊閉的左眼霍然睜開,灰白的天花板隨之映入他寫滿茫然和警惕的眼底。
變窄的視野以及怪異的距離感讓提爾感到更多的不適和莫名的恐慌,他眨了眨眼,卻發現視野沒有任何改變,依舊只有左側能看到頂上的天花板,他往右邊轉動眼球,卻根本看不到在右側抓住他的人的樣貌和身影。
“提爾,別怕,是我,顧淮。”
溫和的聲音從右側傳來,提爾手一抖,五指的勁道瞬間泄盡,失去意識前的記憶歸位,在混沌昏沉的腦中逐漸清晰浮現。
片刻後,Omega乾澀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受傷野獸般喑啞至極的淒涼嗚咽。
一直守在病床邊的Alpha單手將Omega抱起攬入懷,另一手仍抓住Omega的手腕不放,同時低頭一邊親吻Omega的額角一邊溫柔低語:“沒事了,基地已經徹底被毀,不會再有人抓你去做實驗,都結束了。”
提爾別開臉,掙扎著不願讓顧淮抱自己,不顧輸液管的針頭被扯掉,隻拚命要用手捂住自己的臉。
沒事?
怎麽會沒事呢?
失去一隻眼睛對任何一名戰士來說都是致命的傷害與打擊。
他是戰神,應當是最強的戰士,可現在他卻失去了右眼變成一個殘廢,他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戰鬥了。
“提爾,別亂動,你身上還有其他傷,不能這樣。”顧淮收緊手臂將人緊緊箍在懷裡,以免Omega不小心將身上的傷口撕裂,“你聽話,我在基地感染了喪屍病毒,好不容易才挺過來,你再用力我的傷口就該裂開了。”
Alpha坦白示弱的話適時出口,原本還試圖從Alpha懷裡掙脫的Omega立時僵住,再不敢亂動。
昏迷多時讓提爾的喉嚨無法正常發聲,他一手捂住臉,另一手往順著顧淮的手臂往身上摸去,像是要確認顧淮是哪裡受了傷。
“傷口在後肩上,幾個小時前才換過藥,只是傷口比較大也深,所以沒那麽快痊愈。治愈喪屍病毒的疫苗我研發成功了,雖然我是第一個試驗體,但不會有後遺症的,你放心。”顧淮溫聲告知提爾實情,他對自己研發的疫苗有足夠的信心,只要能夠治愈喪屍病毒,那麽其它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我知道,右眼的傷讓你很痛,可是你別怕,等你右眼的刀口痊愈,鄭語會給你安排植入人工智能眼球的手術,雖然仿生眼的視覺效果無法比擬原生眼,但你不會看不到,視野也會恢復,等完全康復適應以後你依舊會是最強的戰神,我會陪著你。”顧淮又一次低頭,隔著紗布親吻提爾的眼角,他是提爾的Alpha,怎麽會不知道提爾在想什麽,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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