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塔斯又坐了下來,他屈起雙腿踩到椅子上,雙手抱腿地把自己整個人縮進椅子裡,微微歪頭目不瞬眨地盯住提爾,好一會兒後維塔斯才說道:“啊,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有私心,但人活著誰沒有私心?這個會議室裡,哪個是毫無私欲的大慈善家嗎?鄭少校難道是為了亞盟國的人民才組建革命軍的嗎?不是吧,不一樣是為了權力私欲。你的Alpha研發疫苗難道就是單純為了拯救世界嗎?算了吧,你要不要問問你Alpha,原始基因樣本用的到底是誰的基因?”
表情略微痛苦地抬手扶額,鄭語對於自己總是還沒發表太多意見就先躺槍這件事隻感到無語。
維塔斯提出的各國志願軍推翻統治,他在聽到的瞬間是心動的,如果他沒理解錯,維塔斯的言下之意,是要各國的志願軍都聯合起來,聯手對抗已經大部分都處在群龍無首狀態的諸國政府,至於推翻之後如何建立新秩序又到底是誰掌權,多半就是志願軍首領們各憑本事。
“我哥的願望是終結各國無止境的基因實驗和人體實驗,那還是你告訴我的!你自己說的要實現我哥的遺願,既然如此,你就不應該把你自己的仇恨和私心跟我哥的遺願混為一談!”面對維塔斯尖銳的質問,提爾也明顯不高興地拔高了聲調並放出自己的火焰信息素。
灼熱的火焰跟辛辣的薄荷在空氣中碰撞,各自都帶著張牙舞爪的氣勢和激烈的情緒,明顯都不會輕易向對方讓步。
兩個Omega的信息素在會議室裡相互抗衡,與之形成對比的,是兩個Alpha都把自己的信息素收得嚴嚴實實,絲毫沒有表現出受到影響的樣子,也都不打算用自己的信息素參與到兩個Omega的對抗中。
當然,顧淮跟鄭語還是有區別的,顧淮不放信息素是覺得沒必要,而且這兩個Omega一個是他的伴侶一個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以他的立場放信息素只會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而鄭語,則要更尷尬些,這兩個Omega他現階段都得罪不起,並且兩個都是S級實驗體,以他現在的量級,放信息素也沒用只會被碾壓讓自己難看。
提爾極少跟人大小聲吵架,他向來都是能動手絕不動口的主,但是面對維塔斯,面對這個芬裡爾留下來的伴侶,他很難像對待其他人那樣去對待維塔斯,更何況他本來也不討厭維塔斯。
“提爾。”顧淮握住提爾用力扣壓住槍的手,靠到提爾耳畔低聲說道:“不要急,有話慢慢說。”
對於維塔斯提出的計劃和構想,顧淮暫時沒有發表個人看法的意思,他對此的態度也暫時是有所保留,只是他也並不認為現在在這裡跟維塔斯發生正面衝突是個好的選擇。維塔斯既然選擇長時間留在這裡等到此刻跟他們進行對話,並跟他們披露這麽多被掩蓋隱藏的秘密,就說明是有意要跟他們合作,就現階段而言,絕不是隨意跟另一戰備資源強大的志願軍首領翻臉的好時機,即便是最後無法結盟也沒必要為自己多樹立一個敵人。
也許是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還沒等提爾把信息素收回去,維塔斯便已經先撐不住,信息素驟然弱了下去。
信息素不穩定,又因為失去自己珍視的終身標記而身心俱疲腺體脹痛,維塔斯像是突然又到了要崩潰的臨界點,衝著提爾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你知道什麽?!你被Fenrir保護得那麽好,他受過多少苦你知道嗎?!他身上有多少傷疤你知道嗎?!他被M國的首腦怎樣折磨過你知道嗎?!我有私心想要報仇又怎樣,不可以嗎?!我們受到那麽多的折磨和迫害,為什麽不能報仇?!為什麽一定要表現出一副偽善的姿態,去考慮那些跟我無關的人和事?!就算我把Fenrir的遺願跟我的復仇計劃混在一起去實現又怎樣,只要最後實現了不就可以了嗎?!更何況,你的Alpha也受了那麽多折磨,被迫接受了那麽多實驗手術,你就不想替他報仇嗎?!末世又怎樣,憑什麽一定要救人?還是你也相信世界以痛吻我,我卻要對世界報之以歌那一套?呵,別天真了!”
他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對迪耶利亞等人,對顧淮,對鄭語,都在克制自己的情緒,對提爾他也一直跟自己說不要怨懟,無論是悲傷痛苦也好憤怒怨恨也罷,他都無處發泄。他也不是一個喜歡大吼大叫的人,可是,他現在太過討厭提爾了,討厭提爾反對他,討厭提爾說那些偽善者的言論,討厭提爾用芬裡爾來質疑他,更討厭提爾那副有Alpha陪伴的樣子。
明明他們都是實驗體,為什麽提爾不站在他跟芬裡爾這邊?明明他們都是實驗體,為什麽提爾就是擁有的比他多比他幸運?
維塔斯幾乎吼破了嗓子,他停下來喘了好一陣,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後,他幽聲又問了一句:“Tyr,要是失去Alpha的人是你,要是今天是顧淮死了,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對我說出剛剛那些話嗎?”
在一頓怒吼之後的平靜問話,似乎有著某種更震懾人的力量。
當維塔斯在自己那像是還在會議室裡回蕩不散的怒吼余音中突然用安靜且淡得幾乎不帶情緒的聲音問出這句話後,提爾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反駁維塔斯,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維塔斯最後那句問話。
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顧淮怎麽會死呢?在他心裡,顧淮是絕不會丟下他一個人自己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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