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有了嵇宜安這條路可走的景寬,也沒有再找解無生麻煩的打算,一日一碗神仙散強行灌入嵇宜安的喉中,要將其牢牢掌控。
服用神仙散者,心跳加快間神志恍惚,會有飄然似神仙之感,可一旦停止服用,便如毒蟲齧骨,烈火焚身,無一處可得勁。
“到時候把地牢裡那幾個蠢貨殺了,再放幾個不知事的和嵇宜安一同出去,”景寬撐頭笑笑,“至於華亭的罪責就讓那個好管閑事的縣尉擔了吧,吩咐下去,明日準備啟程回京。”
“廠公,那神仙散……”
“給嵇宜安送去十包散劑,成癮後三天服用一回,一月後再差人送新的給他。”
“是。”
地牢裡,水滴到額頭上,順著凌亂發絲劃下,嵇宜安迷糊著睜開眼,望向牆上那口小小的窗,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一點光,腕上的鎖鏈聲讓他有片刻清醒。
三天了。
他放下手,靜靜呼吸著,從上邊走下來獄卒,叮叮當當地開了門,隨即把藥包丟在他面前,鐵鏈被砸斷,嵇宜安的劍被丟在他腳前。
“你自由了,拿著劍從後門出去,記住要假裝是自己逃出去的,才好瞞過你師父——以後你就是廠公的人了,凡事都得聽令於廠公,不得違逆,否則神仙散一斷,有你好受的。”
嵇宜安靜靜地低下頭,視線看向劍柄處綁著的那根劍疆,低低嗯了一聲。
他緩緩閉上眼,正想要站起身時,地面開始輕輕震動著。
“怎麽回事,又地動了嗎?”
幾個獄卒面面相覷,嵇宜安恍然又睜開眼,倏然間目光如炬,望向城門的方向。他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一般,笑出聲來。
只可惜,師父晚了一步,卻也不晚。
“你們廠公,是要離開華亭了嗎?”
“怎麽?”
“那他大概,是走不了了。”
嵇宜安低低吐出一口氣,猛然間抬手抓起地上的劍,撐手起身飛撲而去。“唰”一聲,長劍出鞘,劍光閃過,獄卒還想再抽出腰上刀卻晚了一步,斑駁血濺牢牆之上。
砰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另外幾個獄卒還想要再衝上來,鎖鏈咣當揚起,嵇宜安擰腰間直刺向其中一人心脈,又以鎖鏈勒住另一人的脖子,繃緊的臂膀猛然用力間,連著最後一具屍體倒下。
血噴灑出來。
他旋劍入鞘,晃了晃虛弱的身子,撿起獄卒系在腰上的鑰匙。“把劍遞給劍客,似乎不是太明智的選擇……你們說對嗎?”
他又拖著斷掉的鎖鏈走到牢房外,瞧了瞧隔壁關著的遊俠們,把鑰匙丟了進去。
“你……”
“快走吧,此刻,外頭應當有人接應你們。”
嵇宜安就這樣一身血跡斑斑的短褐,手拎長劍與藥包,平靜地往階梯上的光亮之處走。牢房裡的遊俠們面面相覷著,急忙爬去拿起地上的鑰匙,解開牢門上的鎖。
而此刻華亭城門外,黃昏日落,紅霞間孤鶩飛過。
有三千騎兵黑壓壓地自遠處趕來,馬蹄聲震得地面微微晃動,為首都尉風塵仆仆,手持令牌高聲喊道:
“開城門——”
“速開城門——”
城樓上,輪班將領皺起眉頭,揚聲喊說:“今日城門已經關閉,不知城下是何人!”
“本官乃是梁郡都尉,聽聞此處有閹黨假借東宮之名,大肆捕殺百姓,請速開城門放我等入城查驗——”胯.下馬兒打著響鼻,都尉神情凜然地望向高樓處,“請速開城門!放我等入城查驗!”
“快,速去稟報廠公。”
傳信兵打馬從街上奔騰而過,馬蹄聲嘚嘚。城門旁的街坊處,百姓皆都打開門窗去瞧那聲響陣勢,久已躲藏的遊俠們也從地窖草堆破落房子裡探出身來,低聲議論。
而解無生端坐在客棧大堂上,緩緩睜開了眼。
訇然,景寬負手站起身來,桌案上的果盆被掀翻在地,他大步走去踢向傳信兵,“本座一早關了城門,梁郡都尉怎會來此!”
“恐怕有人早就送信出城,難怪這幾日風平浪靜。”十五站在他身後,“廠公,我命人去尋出城之法,護送你離開。”
“嵇宜安呢,把他給本座尋來。”
景寬細眉微斜,騰起怒火,這件事要是和那對師徒有關系,他定要這嵇宜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正大步往外走去,院門外急急跑進來人。
“廠公,地牢處發現獄卒屍體,後門口也有死傷,地牢裡那群人衝出去了。”
景寬揚起眉頭。“什麽?”
“報——有個老頭帶著一群草莽遊俠開了城門!”
“報廠公,都尉帶兵來了!”
“廠公,我等護送您速速離去吧!您私來華亭若是被朝廷發現,恐怕左相也保不住啊。”
“好……好一個解無生。”景寬冷下臉來,“本座隻當匹夫草莽有勇無謀,當真是小看了。”
城門處,解無生負手靜靜站著,一眾遊俠推開城門,迎黑甲軍入城中。他摩挲著手裡溫熱的江湖令,遙遙看向縣衙方向。
解無生最終和葉歸德對視一眼,握緊劍鞘間,飛身直向兩處城門而去。
寂寥街道上,景寬身著鬥篷,騎快馬直出縣衙,衝向西城門,與此同時三個同是身穿鬥篷的暗衛,騎馬衝向其余幾處街道,分散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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