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少遊忽然拿過一旁長巾,彎下腰來給他擦頭髮。
嵇宜安的手一頓,仰起頭看他。
“等下你自己也換身衣裳,”阮少遊被看得不自在,又補一句,“都把本少爺屋裡的地弄濕了。”
他一把搶過手中藥膏,嵇宜安愣了會兒,笑道,“好。”
呆葫蘆。阮少遊暗自嘀咕一句,嵇宜安卻不知他這些心思,他解開衣裳脫了下來,轉身把濕了的裡衣掛在木架上。
其實嵇宜安也算不上健碩,但身形卻很完美,多一寸則顯壯,少一寸則顯瘦,猿背蜂腰,勾著淺淺兩個腰窩,臀部緊實,濕了的裳褲還皺巴貼著。
阮少遊上完藥,起身瞧見忽然輕咳了一聲,摸摸鼻子。
“風寒了?”嵇宜安有些擔憂地偏頭看他,心裡更自責了。
“淋這點雨,還能得風寒?”阮少遊從後搭上他肩,重心壓下,手摸去狠揉了一把他健碩胸肌,“也太小看你家少掌櫃了。”
嵇宜安歎口氣,抓住他作亂的手,隻當他還是個孩子。
“怎麽了?”阮少遊玩心一起,捏了捏故意問道。
嵇宜安轉過身,抬手指節輕輕叩上他額頭,“沒上沒下,成何體統。”
他拿起一旁新裡衣披上。阮少遊眼中促狹神情一閃而過,“都是男人摸幾下怎了,堂堂嵇大鏢頭還在意這些呢。”
“再怎麽樣你也是少掌櫃,外人面前總得有個正形。”
“你又不是外人。”
某少爺好心情地看著手,嘀咕了句好大。
薑湯送來了,嵇宜安換完衣服要拿來,而阮少遊放下手,拍了拍身子。“鬧也鬧過,我還有正事和你說呢。”
第4章 為父兄
薑湯遞到唇邊,散發著刺鼻的生薑氣息,騰起的熱氣鋪灑在面上。阮少遊眯著眼睛飲下半碗,把碗一遞。
“太難喝了,喝不下。你替我喝。”
“薑湯驅寒,你帶傷回來又淋了雨,再難喝都得喝——”嵇宜安推碗去,對上阮少遊固執的眼神,“算了,上輩子欠你的。”
看著嵇宜安一飲而盡,阮少遊唇角微揚,他披上披風站起身來,扭頭問道:“鏢停哪了?”
“大堂那邊,兄弟們輪流看守。”
“走,帶你看看去。”
嵇宜安一怔,“好。”
阮少遊剛走下樓,鏢師們就都圍了過來。
“少掌櫃,您沒事吧。”
“剛真是要嚇死我們,您說鏢被劫也就算了,哪犯得著一個人闖土匪寨。”
“是啊,兄弟們縱然一時有埋怨,那都是氣話,您才是東家,只要您吩咐管家不扣我們月錢——”小六嬉皮笑臉過來,抬手摩挲指腹。
“哈哈哈哈哈哈。”眾人都笑起來,“好你個潑皮,慣會求情!”
“放心,這趟虧不了你們。”阮少遊瀟灑一擺手,從靴子裡抽出匕首,“小六,安子,把東西搬進屋裡去,門外守著不許人進來。”
眾人對視一眼,神情一下就嚴肅起來,大堂裡留下搬貨的鏢師,幾人守著樓梯口,站在屋門前嚴加防衛。
阮少遊帶著嵇宜安和幾個輩分大的鏢師進屋去,一把扯開封條,撬了箱鎖。
“少掌櫃!你這——”
阮少遊挑了挑眉,敲敲箱壁,一匕首扎了下去。
倏然,箱壁破開,鹽似白沙般窸窸落了下來,幾人皆驚至面面相覷,嵇宜安眉頭一皺,伸手接了一把鹽細看。
“沒提煉乾淨,是私鹽。”
“可這隔層——”
“鏢局的箱子都是統一的,怎麽可能會有人在其中動手腳呢?”
兩個老鏢師對視一眼,齊抬起箱子把銀兩倒出,箱子底部確實是同仁鏢局的印記,做工也如平日所用一般無二。然而裡面卻多了一層隔層,裝箱時候也無人發現。
運送私鹽進京,宛如天子腳下行凶殺人,這件事若沒被查到倒還好,一旦被發現,鏢局百年清譽事小,只怕要連累進販賣私鹽的案子中。
“看來鏢局裡邊有人不乾淨。”
“這是兵州刺史給朝廷的稅銀,一般這種單別說劫鏢了,就是給人膽子也不敢動手腳。”
“先前端看那波土匪訓練有素,就知此事不簡單,本以為只是官場上那些破事,沒曾想還有這出……”
阮少遊掃視一眼,劫鏢之事果真這些鏢局裡的老人心中也有數,嵇宜安摸了摸他手肘示意,“你在青雲寨發現的?”
阮少遊點點頭,“如果我沒猜錯,沈老二應當是朝廷的暗哨,偽裝成綠林劫鏢應該也是想趕在進京前查清楚此事,怕只怕他將我們當成同夥,想著一網打盡。”
嵇宜安垂眸,摸上箱子。
“封條乃是刺史的人親手所貼,蓋上了公家的印章,鎖與鑰匙也是相配,沒辦法在進京前悄無聲息換了箱子,這下問題不小。”
“如今鏢局內部必有叛徒,如果我們不能自證清白,只怕同仁大難臨頭。”
幾個老鏢師議論紛紛,嵇宜安犯難間,看向阮少遊。
他知阮少遊一向藏拙,也有主見,如今說出這事,心中八成已有了想法。
阮少遊察覺到他的目光,眨了眨左眼。“你別急,這件事其實也不難。”
“你——”
“謊稱丟鏢,把箱子全都處理掉,由鏢局出錢賠付就是,鏢局虧是虧了點,但總不會因噎廢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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