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霧輕聲開口:“言哥,我想這可能是一個有關拋棄女嬰的故事。”
這個社會對女性並不公平。
在沒有立法前,隨著現代醫術的進步,B超可以看出男女。也正是因此,頭幾年出現了好多只要檢查出是女嬰,就會進行流產的情況。後來國家因為這個立法不允許胎兒性別鑒定,看似好像是為女性博一條生路,但當年計劃生育只允許生一胎時,如果頭胎是女兒,再生一個男孩,罰款會少很多;如果頭胎是兒子,再生一個女孩,罰款就很高了。
而且在當時,有很多人家只要生出了女兒,就將她們丟掉。這也就是棄嬰。也正是因此,國家後來又立法不得遺棄嬰兒,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就是犯了遺棄罪。可抵不住鄉下這種還有職業接生婆的僻壤之地。
一個女嬰,一個小紅包就可以封口解決。
嚴言顯然也想到了這些,他垂眼看著被擺放在石頭上的頭骨,他嗓音冷沉:“我來時查過王家村的人口。屬於王家村戶口的年輕女孩子是少數…這都3121年了,這些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沒有改變。”
“城市裡會好很多。”沈霧彎下腰拿起那枚頭骨,又將其放入了河底,只是這一次他把幾塊石頭掰開,將頭骨放在泥沙上,再拿石頭壓住:“但也只是對比起鄉下的好很多而已。”
沈霧看向已經隱約可以看見的山洞,輕歎:“也不知道這座孤山究竟埋了多少女嬰。”
兩人繼續往前,沈綏淵沒再告訴沈霧這條河裡究竟還有多少屍骨。
他們順著河走到洞穴入口時,就覺一股陰寒之氣從裡面傳來,沈綏淵倒是不怎麽怕冷,但沈霧的左眼還是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所以沈綏淵抬起右手覆了一下左眼。
嚴言:“?”
沈綏淵:“沒事。”
他稍頓,呢喃了句:“這裡面很香。”
沈綏淵在說完這話後,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一聲,惹得嚴言多看了他一眼。
這山洞入口很狹窄,就算一個人一個人的通過,無論是沈霧還是嚴言都得彎腰才進得去。窄到他們都得懷疑一下走到裡面會不會乾脆沒有路了。
“你走前面還是我走前面?”
嚴言給了沈綏淵一個聽他的的眼神。
於是沈綏淵懶得僵持,直接彎腰進去。進去後的路也沒有多寬敞,他弓著脊背都幾乎是貼著洞壁在走,但沒走幾步,沈綏淵撐在上頭摸索的手就摸到了偏軟而光滑的東西。
他直接摸出王載留給他們的手電筒,照亮洞穴的瞬間,奇異的一幕也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就見前方不遠密密麻麻地鋪滿了蘑菇,無論是上面和左右兩側的洞壁,還是河水裡,都長滿了蘑菇。
這些蘑菇和尋常菜市場上見到的蘑菇長相都不太一樣,菌蓋倒還是傘狀,但厚而肥大,呈粉紅色;菌環是暗紅色的,細長且根根分立,像是一件一根根細線做成的披風包裹著,隨風而動。更重要的是,這些菌菇的菌托乍一看就像是一張驚恐扭曲的人臉。
沈綏淵和嚴言站住腳,嚴言甚至第一時間呼吸都屏住了。
這層層堆疊的奇異蘑菇將整個洞穴都堵得水泄不通,現在他們要考慮的根本不是什麽前面還有沒有路,而是要怎麽走。
因為都不需要說,沈霧和嚴言就都知道,這絕對是感染種。
感染種不僅僅是人被感染X病毒後病變出來的“怪物”。
只要是生命,甚至是單細胞生物,X病毒都不會放過。所以感染種只是一個囊括的說法,並不特指人類病變後的怪物。
尤其沈綏淵還在腦海裡問沈霧:“寶貝兒,我可以吃麽?”
沈綏淵想吃的,那多半就是感染種沒跑了。
但沈霧抿抿唇:“你吃生的嗎?”
總感覺不乾淨。
沈綏淵無奈:“我的火也燒不熟,可能還會讓它們變得更強。”
沈綏淵那句“至少它們現在還沒有什麽異動,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蘑菇”還沒說出口,身後的嚴言就忽然一動。
嚴言攥著手裡的小刀一擋,將一根細細的紅線擋下,但紅線卻也順勢纏上了他的刀身。
那根線細若魚線,如果不是紅色的,根本看不出來。
但就是這麽細的線,直接將嚴言整個人往前面斜側方帶出了一大截,還是沈綏淵反應夠快,在沈霧一聲急急地催促下用戴著手套的右手拽住了嚴言,嚴言才沒有直接飛進蘑菇叢裡。
嚴言也感受到了“沈霧”的力氣究竟有多大。兩方角力,痛苦的是他中間這根“繩子”。
嚴言皺起眉,有一瞬間感覺自己的胳膊都要硬生生被扯斷了,還是沈綏淵將他用力往身後一拽,然後松手,借著這個空檔用右手拽住了那紅色的、來自菌環上的菌絲。
嚴言甚至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麽動作的,就見那根菌絲直接斷裂,他也得到了解救,但重點不是這個,而是……
“沈霧”直接將其送到了嘴裡,咀嚼了下,輕喃著,像是在跟誰說話:“有點甜。”
嚴言搓了一下自己生痛的手臂和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就見數不清的紅色菌絲就像是網一樣朝他們湧過來,不僅僅是空氣中,就連水底都有紅色的菌絲如蛇般湧動,以一種尋常人根本沒有辦法反應的速度衝過來。
而與此同時,沈綏淵摘下了自己右手的手套,他已經逐漸變得長了點、開始泛黑的左手指甲稍用力,劃破了右手手腕。黑紅色,甚至還透了點灰的感覺的血從傷口處流下來,先是第一滴滴進了河水裡,那些只差分毫就要纏上他們菌絲直接當場在河水裡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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