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白杬捂住小家夥們的嘴巴,“它累了,讓它休息一會兒。”
*
看個鳥出殼的勁兒,大家心中對陌生地方的惶恐淡了。
小狐狸們有了新的朋友,現在急急忙忙地找東西喂。
白杬回到自己的獸皮毯子上蹲坐下來,仰頭望著濃黑的天空出神。獸人們出去有一會兒了,往常這個時候差不多該回來了。
黑爪部落。
昏暗的夜色中,圍繞半個小山的地兒是奴隸的居所。周遭的樹木被砍倒,一個個枯萎的樹樁旁遍布著用野草搭建的棚子。
低矮腐朽,寂靜沉默,在黑夜裡像亂墳堆。
而那“墳堆”外圍,豆大的火光從草棚子裡泄露出來。
橘色的,像草原上唯一的一隻螢火蟲。卻是這片死寂的土地上唯一的暖色。
帳篷圍繞,中間有幾個較大的木頭堆建的稍微大不少的結實房屋。
裡面的黑影交雜,壘砌得高高的。彌漫著血腥氣。
這是黑爪部落的糧倉。
與糧倉正對,則是黑爪部落族長居住的山洞。
*
有風徐徐,吹得草棚子上搭的草葉沙沙作響。
微火如驚弓之鳥,刹那便熄滅了去。
“阿爸……”
帳篷邊緣,最小的一個草棚子裡。
狹小的空間鋪著乾草。乾草上,躺著一個身形瘦削,滿身血腥味的亞獸人。
他雙目微睜,輕緩地將手放在身旁小獸人的頭上。
“阿爸、阿爸沒事兒。”他聲音乾啞,不仔細聽甚至聽不出他在說什麽。
“阿爸……”
小獸人就是寧。
他蜷縮起來,小心地挨著自己的阿爸,無聲流淚。
“乖崽崽,不、不說話了。”
“挨著阿爸睡一覺,明天,阿爸……好了。”話不成句,最後幾個字只剩氣音。
他很累了,身體累,心也累。
“嗯……”哭腔壓抑。
寧知道自己阿爸的身體。
每一次受傷,他阿爸躺下之後少不得要四五個大荒日才能站得起來。
以前阿爸的眼睛是最好看的,像星星。可是現在像搭草棚子的枯草一樣,毫無生機。讓寧感到恐懼。
他怕……
每一次阿爸倒下,他都怕。
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疼,可是寧顧不上。
什麽都沒有阿爸重要。只有阿爸在,他才是一個真正的小幼崽。
“阿爸,你不要拋下阿寧好不好。”寧將自己的臉貼在他阿爸的臉上,“好不好?”
“……好。”
“阿寧乖,阿爸累……”
*
四天前。
寧被鳥獸人帶了回來。到了黑爪部落,他就直接被帶進了族長的山洞。
族長的山洞陰寒,空間很大。
石壁上水滲透出來結成透明珠串,空寂的環境裡偶爾水聲滴答。山洞極深處像藏著鬼魅,暗中窺視著。
濕痕流過的地方,是遍布的青苔。滑膩膩的,猶如盤亙在泥沼裡吐著蛇信的黑蟒。
黑爪部落換族長的速度很快。
現在這個山洞的主人是敖,一個前不久瞎了眼睛的黑鷹獸人。
“族長,帶回來了。”
押送寧的鳥獸人爪子一松,將他拋了下去。
阿寧摔在了地上,膝蓋、手肘被凸起的石頭刮破。
很疼很疼,可是他不敢吭聲。
他害怕極了。
“我讓你帶的白狼呢?”黑鷹敖隱沒在黑暗裡,只有一點滴墨般的翅膀暴露在了火光中。
“我、我沒找到機會,部落裡把白狼看守得很嚴。”
“也就是說……你什麽都沒有做。”敖前傾,露出他破碎的半張臉,“我給你的毒草你也沒有用上?!”
阿寧緊張地發顫,他壓抑自己的呼吸,在窒息的邊緣才能強迫自己冷靜。
“我……沒有。”
黑鷹的陰影瞬間籠罩了小小的貓獸人,帶著殺伐的氣勢像是要直接將阿寧撕碎。
寧被他一耳光扇得耳鳴,他趴在地上,驟然道:“但是族長大人,我已經和黑狼部落的獸人打好了關系!”
上首的敖沒有說話,而是打量著這個小小獸人。
像是在思考從哪兒下口。
寧死咬自己的唇,抗住對他的畏懼,加速道:
“要是族長給我的毒藥更多,不僅僅是小白狼,甚至是整個黑狼部落,我都能讓他們悄無聲息地消失!”
阿寧掐緊了自己的手心,心中忐忑極了。
憋氣憋得他脖子上青筋暴突,但只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保持鎮定。
“族長,我已經和他們熟悉了,只需要再給一次機會!”
黑鷹是個暴戾的性子,沒什麽耐心。
寧狠狠將指甲摳進自己的腿肉,尖銳的疼喚起他的清醒。
才五個大荒年的貓獸人頓時抬頭直面黑鷹獸人破碎的臉,他面不改色笑得諂媚:“不過我知道了一件重要的事兒。”
“什麽?”黑鷹坐回黑暗之處。
“部落集市就要開了,咱們部落每年都要攔截黑狼。”
黑鷹坐直。
圍著篝火的其他獸人紛紛轉過身來。
他們在山洞的中部,一直盤坐著聽著敖對寧的審問。
這期間,他們臉上滿是戲謔。甚至還好心情地將目光放在強裝鎮定的寧身上,像是在打量他哪塊肉比較好吃。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