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杬怕冷,這會兒獸人們還是單一件厚的獸皮,他的阿杬就已經裹了三件。
最裡面的是毛褂子,長袖的。
中間是獸皮馬甲,外面才是保暖的山羊獸皮。
褲子也是兩條。
裡面的是小短褲,像夏天穿得那種。外面的是厚的獸皮。
“阿杬,衣服穿得夠不夠?”
“夠、夠了。”
白杬轉頭,瞪他一眼。脖子上一片緋紅。
冬天被窩裡暖和,他起不來。曜就一直抱著他睡到其他獸人都出去吃飯了才起來。
衣服是他一件一件穿的。
穿就罷了,能磨蹭半個小時也是他厲害。
他一問,白杬冷不丁想起那有粗繭的手觸碰到皮膚的顫栗感。眼睫忽顫,遮住的眸子裡浸出了水色。
“阿杬……”
“你不許說話。”白杬匆匆拋下一句,立馬走人。
曜輕笑,認命般將扁擔挪到一個肩膀上,手拎起被白杬拋下的水桶,追上前面的人。
水槽裡的水夠了,養殖隊也把棚子裡的活兒乾完了。
獸人們洗洗手,脫了外面的厚獸皮,進了睡覺的屋子裡。
*
推開門,腳底下迅速滾來一個圓球。
白杬趔趄到底,甩著頭上的星星從厚實的獸皮衣裡掙扎出來。
“阿杬?要不要一起玩兒?”
白杬剛站好,抖了抖毛毛,就被大狼腦袋推著連連後退幾步。
他氣急,爪子往大狼頭上一拍,落入麥色的手掌當中。
“他骨頭硬,打著爪子疼。”
白杬仰頭,琥珀色的狼眼睛倒映著放大了的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下巴被撓了撓,白杬回神,緊接著被提著咯吱窩抱起。
湖默默將自己團起來,默默滾回去。
“嗷嗚嗷~”奶呼呼的聲音從炕上傳來。
白杬轉頭,看到小狼兩個前爪踩著他阿爹的大腦袋上,父子倆黑色的毛毛融為一體,只有兩個圓滾滾的眼睛看得清楚。
像玻璃珠子一樣,閃亮剔透。
見白杬看過來,阿笑興奮地刨了幾下他阿父的腦殼。
力縱容地眼睛往上看了看,然後大爪子抱著小狼崽子,蹬著後腿兒懶洋洋地翻個身繼續打盹兒。
看得白杬骨頭也懶散了。
阿笑極力從他老父親的大爪子底下掙扎出來,又吭哧吭哧爬上了他的腦袋,雙眼亮晶晶地看著白杬。
白杬偏頭,靠在曜的下巴上。
抬起白色的爪子指了指炕上。
曜便一路繞過地上的毛絨絨,間或踹一踹擋著路不肯讓的狼屁股,隨後坐在了炕上。
白杬趴在曜的身上。
“嗷嗚嗷嗚”的奶叫聲越來越近,聽著還是有點刺耳。
白杬毛耳朵微微顫動,忽然被曜的手捏住。
“嗷~”狼崽子不悅。
擋著他跟阿杬哥哥說話了!壞狼!
白杬偏頭,耳朵被曜的手徹底扣住,連小狼崽子的聲音都小了。
白杬滿意地拍了拍曜的手腕。
清亮的眼睛注視著已經直起身子,攀在了曜手臂上的狼崽子。
粗短的小身子,即便是站起來拉長了也像個小水桶。
腦袋大,耳朵尖尖有幾根兒白色的毛毛,肚子圓圓的。渾身毛絨,乍一看,有點像長霉的湯圓團子。
白杬抬爪,輕輕拍了拍小狼崽子的腦門兒。
“坐好。”
“嗷。”
小狼還小,聽不懂。
他搗騰著幾條腿兒還往曜的手臂上爬。
曜手臂抬高,他一個沒抓穩,仰頭倒在獸皮毯子上自動蜷縮成一個毛球。
軟軟彈彈的,胖崽子也不疼。
小白狼甩了甩頭。
曜移開蓋在他耳朵上的手。
聲音陡然放大,白杬豎著耳朵,注意到外面一股窸窸窣窣的聲音。有點像拉車行駛的聲音。
在炕上打滾兒的毛絨絨們也紛紛蹲坐起來。
力一爪子勾著掙扎起來的小狼崽子護在身前,直勾勾地看著房子外。
“嗷?”小狼歪頭。
他直起身子在空氣中嗅了嗅,忽然對著門口齜牙:“嗚——”
*
身上裹著雪沫子的黑狼從門口探頭,道:“食草部落的獸人來了。”
白杬悄悄踩曜腹肌的爪子一頓。
疑惑:“都這麽冷了,他們還跑來幹什麽?”
樹不感興趣地在地上鋪著的獸皮毯子上打個滾兒,道:“肯定是送草來了,是不是阿草?”
草爪子踩著樹的肚子,直起身,抖了抖毛毛道:“去看看。”
“嗷。”樹乖巧跟上。
曜手掌陷入小白狼柔軟的毛毛中,抱著他出去。
食草部落來的獸人多。
從山崖那邊過來,成群結隊,黑壓壓的一大片。一眼望去,單是拉車都有幾十個。
還真是來送禮來了。
黑狼們都從屋裡冒頭。
“咱們部落不收這些東西的。他們為什麽還要白跑一趟?”
“今年部落領地裡的食草部落多了,他們可能怕我們把他們趕出去,所以來討好我們的。”
“可是我們喜歡吃肉,不喜歡吃草。”
“……”
嘀嘀咕咕的聲音隨著食草部落的獸人們靠近,漸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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