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想到,這個睡前故事會因為這一點細微到她自己都快記不住的恐怖因素而成了精。
和其他故事不一樣, 這個故事中的主角是玩具熊, 所以它“活”了, 就以那隻玩具熊為載體活了。
這樣以載體形式成精的怪談在監管局的記錄中數不勝數。
大多數都是一些“血觀音”、“流血的畫像”、“吃人的刑具”等等一系列天生適合恐怖的物體。
一隻軟綿綿的玩具熊成為了載體,可以說是極其罕見。
賀長殊見她終於反應過來了,微抬下顎示意她先哄孩子。
婉舒抱著花花哄, 好不容易才讓她哭聲止住, 可是紅彤彤的眼睛還是望著玩偶熊的方向。
婉舒沒有將那個故事補充完整, 不過聽故事的人卻明白了個大概。
婉舒臉上神色有些呆愣:“所以......花花離魂跟它沒關系?”
賀長殊頷首, 算是默認了。
甚至不是沒關系,它還保護了花花。
意識到這一點, 婉舒身上的敵意徹底消失了,還伴隨著一點愧疚。
安諾對人類情感的感知越來越清晰,他看出來了她的內疚,以為這樣婉舒就能接受它了,像賀長殊接受自己一樣。
可是當賀長殊拿著玩偶熊前進一步的時候,婉舒還是抱著花花不松手,輕輕搖了搖頭。
婉舒輕聲開口:“對不起,但是......”
她哽咽了一下,沒把話說完全。
不知道是不是安諾的錯覺,被抓在賀長殊手上的玩偶熊四肢似乎更加低垂了一點。
她會有這個反應和選擇,賀長殊完全理解。
自從半末世以來,人們所有了解怪談的途經,包括親身經歷、朋友口耳相傳、各種媒體頻道的報道和警告,無一都在訴說怪談對人類是絕對惡意的。
哪怕玩偶熊的外表有多可愛,哪怕它
保護了花花,也無法更改它非人類的本質。
人類有句俗話——非我族類,其心必誅。
尤其是花花還有了差點被厲鬼吃掉的恐怖經歷,身為母親更無法接受有怪談再繼續呆在她身邊。
婉舒突然將花花松開了,她自己踉蹌著跑到賀長殊面前,更準確來說是對著玩偶熊,一下子跪下了。
“對不起,我真的很感謝你。”婉舒雙眼帶著哭過的通紅,“但是我不能讓你再呆在花花身邊了,對不起,我不想她和怪談再有任何接觸,對不起......”
一段話中三聲道歉,到最後她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跪在那裡,孱弱的身體一直在發抖。
玩偶熊還是保持著剛剛的姿勢,毛茸茸的熊臉還是對著花花的方向。
圓圓耳朵卻偷偷動了動。
它什麽都聽到了。
一抹金色的光繞到婉舒前面,賀長殊的異能將她扶起。
“你說得沒錯。”賀長殊抓著玩偶熊的手松了松,語氣卻不容置喙,“身為監管員,我不會讓一隻怪談繼續呆在一個普通人身邊。”
私藏怪談可是重罪。
婉舒張了張口,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半響後重重給他鞠了個躬。
她清楚的明白,賀長殊這麽說,是在將分離玩偶熊和花花的事情全都包攬到他自己身上,是故意說給玩偶熊聽的。
天漸漸開始亮了,和大部分爛俗的鬼故事一樣,當陽光開始出現的時候,天台上原本還在掙扎的女鬼一下子像是觸碰到了極其恐怖腐蝕物,發出痛苦尖叫的同時身體出現被燃燒的灰燼。
賀長殊抬手用異能將那些被捆住的鬼全都送到天台之上,冷眼看著它們被陽光炙烤,直到漸漸消亡。
安諾能感覺到自己魂體變得越來越輕,眼皮突然變得很重,讓他感到困倦。
在他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賀長殊抱住了他,熟悉的氣息充斥在周圍,安諾徹底放松了下來。
...
再次睜開眼,他已經回到了酒店的床上,床邊是拿著玩偶熊的賀長殊。
花花被陳哲學抱在懷裡,不知道婉舒和她說了什麽,她終於不哭了,只是眼尾發紅怯生生看著賀長殊。
安諾迷茫地看了看賀長殊,又看了看他們,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他走到花花面前,不等他開口,花花自己就先說了。
花花:“哥哥,我要把小熊送給你。”
安諾錯愕了一下。
花花:“只有你能聽懂小熊說話,小熊也會想和你做朋友的。”
說服這麽小一個孩子願意將自己最愛的娃娃送出來的,並不是父母的苦口婆心,也不是大人的強硬態度。
而是花花自己對小熊真誠的喜愛。
人類幼崽的情感,非常炙熱真誠。
安諾從自己懷裡拿出了之前在遊樂園裡打槍獲得的娃娃,把它遞給了花花。
“以後讓它來陪你睡覺。”
花花抱過新娃娃,聲音有些奶聲奶氣:“好。”
她眼神還是戀戀不舍看著玩偶熊,直到他們告別,走出這個房間。
玩偶熊被賀長殊抓著,原本一直安安靜靜宛如一隻真的玩具,在坐上回市區的車時,突然開始扭動了起來,一張熊臉貼上車窗被壓得很扁。
它根本不想跟賀長殊走,只不過是迫於他實力鎮壓下的威脅。
當遠離花花後,本能開始隱約壓製在這股畏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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