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杜克的話,沈之初從自己的智腦前抬頭,語氣有點無奈:“……你忘了元帥不喜歡回答多余的問題了嗎?”
杜克再次撓撓頭:“我就是有點好奇嘛……這次巡航因為你的精神海還沒恢復所以不能去,但元帥的意思好像是想再帶一位副官一起。”
沈之初的視線挪回智腦屏幕上,語氣涼涼道:“說不定是元帥終於覺得你太煩了,所以想找個人代替你。”
杜克點了點桌子,一本正經道:“你不要瞎說好不好?我雖然……是活潑了點,但也不會惹人煩好吧?專業能力也在線,頭兒上哪兒找比我更好的得力助手去?”
沈之初:“……啊對對對。”
杜克劈裡啪啦地用智腦把傅臨淵剛剛的命令都發出去之後,看著屏幕又嘟囔了一句:“鬱白……嘶,怎麽就這麽耳熟……老沈,你記得今年剛進軍部的實習生有叫鬱白的嗎?”
“鬱白?”沈之初想了想,搖頭,“沒有。”
杜克還想再說點什麽,但沈之初顯然對頂頭上司的私事並不感興趣。
他起身,抻了抻袖口,道:“我去抽根煙,一起?”
“不了不了,我先等後勤部回復,”杜克搖頭,朝著對方的背影關心道,“你傷好了嗎?能抽煙嗎?”
“小傷,”沈之初的腳步聲已經漸行漸遠,“主要想出去透透氣。”
—
軍部大樓的走廊在深夜裡格外安靜,唯有頭頂的白熾燈無聲地散發著不近人情的冷光。
沈副官微笑著和幾位同樣值班的同事打了招呼,然後獨自一人順著樓梯拐上了天台。
夜深了,天台上只能聽見呼嘯而過的風聲。
四下無人,沈之初再也維持不住剛剛淡然的模樣,捂著嘴,彎下腰,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良久,他才直起身,從懷裡掏出一管緩和劑和一塊手帕,先給自己注射了藥劑,然後才仔細地擦乾淨唇角的血跡。
周圍依舊只有風聲。
今天的天氣很好,從天台向外看,可以看到遠處連綿不絕的萬家燈火。
沈之初就這樣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遠方,又從口袋裡掏出了另一樣東西。
那樣東西看上去不過巴掌大小,很是輕薄,在明朗月光的照耀下,仿佛罕見的稀世珍寶,閃著漂亮的銀色光芒。
……它應該已經死了吧。
看著那塊鱗片,沈之初想。
不管是落到哪個買家的手裡,那隻海應該都活不長了。
還挺難纏的,對方雖然警惕心不高,但力氣卻出奇得大,精神力也不弱。
即使有鱗片在手,他還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把它帶進拍賣行。
現在只要把這塊鱗片處理掉,他的秘密就永遠不會被人發現了。
……只可惜,不知道那隻海吃什麽長大的,這塊銀色的鱗片看似輕薄,實際上卻堅硬無比。
沈之初用了很多方法,卻都沒能把它摧毀。
他又不敢隨意丟掉。
所以這塊鱗片現在就成了燙手山芋。
……還是要找個機會把它完全銷毀。
思考著,他點燃一根香煙。
首都的另一側,元帥府。
睡著了的鬱白又做夢了。
這次夢到的還是前世的事情。
小人魚雖然獨自一人住在海裡,但也不是成天無所事事。
他每天都要做一件事——
用自己的精神力淨化深海的汙染。
鬱白其實已經記不太清那些綠色汙染是什麽時候存在的了。
最開始的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有限,所以每次都會使用到幾乎枯竭的地步。
而這樣做的直接後果,就是他的身體一直處於一個很虛弱的狀態。
五感變得格外遲鈍,最嚴重的時候,他幾乎完全
失去了視力,只能模模糊糊地分辨周圍事物的輪廓。
那些綠色的汙染也會灼燒他的鱗片,讓他很是難受。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從海裡把那個人撈了起來。
也算是那個人走運,鬱白趕到的時候,救生艙還沒有沉入被汙染的區域。
但艙體明顯因為巨大的衝擊力而已經出現了許多裂痕,鬱白遊過去的時候,正有大量的氣泡順著那些裂縫咕嚕咕嚕往上冒。
小人魚那時候視力還沒完全恢復,只能憑著剩余的那一點點精神力,順著裂縫擠進去,笨拙地從裡面拖出來一個穿著防護服的人類。
那個人類好像也因為墜落的衝擊力而失去了意識,一動不動,任由鬱白拽著他的一條腿,以一種有點滑稽的姿勢推到了岸上。
同樣是一個明朗的月夜,小人魚把那個人推到沙灘上後也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直接倒在對方身邊睡了過去。
而等鬱白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發現自己被綁在了岸邊的樹下。
那個人類已經從笨重肥大的防護服裡出來了,借著日光,小人魚隻管勉強看清他大致的輪廓。
“……你是誰?”
他聽對方問。
那是一道清朗的少年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稚氣,還有十分明顯的緊張。
“你為什麽救我?”
但鑒於語言不通,鬱白完全沒聽懂對方在說什麽,只是單純從對方的語氣裡感受到了些許緊張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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