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水源, 食物。
深吸一口氣, 傅臨淵忍著傷口的劇痛, 動作遲緩地把已經損壞嚴重的防護服從身上扒了下去。
等防護服被扒開, 他終於摸到了背上疼痛的地方。
從肩膀開始,一路到腰側都被劃開了一道長且深的口子, 而罪魁禍首——一塊碎片,還牢牢地卡在他腰上。
饒是少年忍耐力過人,自己將碎片拔出來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碎片被拔出後,少年能感覺到傷口又緩緩滲出了些許液體。
白著臉,他從防護服一側的內袋裡翻出一卷繃帶,緩慢而笨拙地幫自己纏好。
一圈,兩圈,三圈……
簡單地處理了身上最嚴重的傷,少年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通過海浪衝上來的碎片來看,逃生艙損毀的很嚴重,幾乎沒有修複的可能性了。
而且食物,藥物,淡水這樣的關鍵生存物資好像更是沒有什麽影子。
向更遠處看,傅臨淵眯了眯眼,過了許久,才在海水反射的陽光之間隱約看到了遙遠的海面上飄著淺色的應急物資包。
武器倒是被衝上岸了一點——一把信號槍,兩把匕首,和一包攀岩繩。
少年的視線在繩子上停了停,而後看向一旁依舊熟睡的人魚。
……他真的好瘦。
把對方綁在樹乾上時,傅臨淵忍不住想。
這麽瘦弱……真的能以一敵百嗎?
動作間,可以感受到人魚的體溫似乎要比人類低一些,漂亮的鱗片更是透著非人的涼意。
將那銀發向後撥了撥,少年這才看清,眼前這條人魚應該年紀也不大。
精致的五官之間是藏不住的稚
氣,巴掌大的小臉上還沾著沙子。
被登山繩接觸的纖細手腕也迅速泛起一片紅,仿佛再用點力,就會被蹭破。
一點都不像傳聞裡窮凶極惡的海。
分明就是個小可憐。
正這麽想著,被綁起來的小人魚忽然動了一下。
少年嚇了一跳,本能地後退了兩步,然後因為牽扯到傷口的痛而皺了皺眉。
而人魚那長長的睫毛顫了顫,隨後緩緩上揚。
露出了一雙藍色的眼睛。
那種漂亮的藍色,讓少年一下子想起了冬日結冰的海面,仿佛蘊藏著全宇宙的秘密。
只不過……
傅臨淵仔細觀察了幾秒。
那樣漂亮的眼睛似乎無法聚焦。
他好像看不見。
“……你是誰?”
雖然知道大概率得不到回答,但他還是這樣問了。
小人魚果然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麽。
同樣淺藍色的耳鰭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動了一下,那顆小腦瓜歪了歪。
而後這隻傳聞裡凶殘嗜血的人魚友好地朝他笑了笑。
那笑臉天真而無辜。
傅臨淵沉默了幾秒,下意識道:“……你是不是聽不懂我在說什麽?”
話一出口,少年就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
那必然是沒聽懂啊?人魚為什麽會說帝國官話啊?
……他會不會說話都是個未知數。
聞言,淺藍色的耳鰭再次動了動。
小人魚雖然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但此時好像終於發現了綁著自己的繩子。
繩子好像讓小人魚很不舒服,傅臨淵看著對方掙了幾下,沒能把繩扣掙開,反而把手腕磨得通紅,好像馬上就要磨破了。
被直接暴露在陽光下的魚尾明顯不太舒服,尾鰭肉眼可見地有些乾燥。
許是磨得有些疼了,又許是曬得難受,那條長長的尾巴不由自主地拍了拍地面,掀起一捧熾熱的沙子。
動作幅度不大,但清晰地表達出了主人的不舒服。
午後的溫度確實高。
就連站著的傅臨淵都能感受到腳底的沙子有些發燙,陽光也有些晃眼。
忽近忽遠的海浪聲更是讓他有些頭重腳輕。
傅臨淵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在溫和的朝陽裡,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體溫高得有點不正常。
他醒來的時候是趴在沙灘上的,背上剛剛包好的繃帶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拆了下去,此時正亂糟糟地扔在一旁,被一塊小石頭壓著。
撣了撣沾在自己身上的沙礫,少年爬起來的時候仔細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
自己昨天沒問那隻人魚幾句話就暈過去了啊。
站起身,頭暈的感覺還在,後背上的傷口也有些灼燒的痛。
應該是流了太多血,而傷口沾了海水,又有些感染,這才引起了發熱。
這麽想著,他試探性地抬手,摸了摸傷口的邊緣。
“嘶……”
指尖最先觸摸到的是一種綠色的植物,應該是在他背上放了一段時間,此時那被撕成小塊的綠植已經幹了。
放到鼻子下聞一聞,還透著一股有些奇怪的味道。
……是他放上來的嗎?
對於上藥的過程,少年隱約有一點印象。
不過此時他四下看了看,海面上風平浪緩,而岸邊的植被隨著海風輕輕搖晃,一切都是那麽安靜。
根本沒有那條小人魚的影子。
……我可能嚇到他了。
找了一圈沒找到,少年忍不住想。
他現在可以肯定那條漂亮的小魚和資料裡的海完全不一樣,對他並沒有任何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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