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處在危機最中央的紀遙,卻狼狽之中,不失淡定地獨立著。
紫色的雷雲卷著風霜,像是隨時要降下利爪的一隻黑豹,不詳的紫雲,讓天地之間屹立的人影顯得十分的脆弱,不堪一擊。
可他的衣袍鼓動,脊梁卻沒彎,筆直地挺立著。
前五十道,已將他的發簪劈落,一頭青絲全落到了肩頭,那張明明可以用美來形容的精致面容,如被冰封住,更顯一絲高不可攀的清冷,在雷劫之中,宛如冉冉升起的皓月。
那看著極為高冷的皓月,此時正為一支發簪出神。
紀遙看著眼前化為齏粉的法簪,兀自慶幸著,還好不是那隻銀簪。
毀了他人的信物,他可還不起,還好,在來渡劫之前,他已將遲律他母親的東西送還給了昏迷的遲律。
回過神來,手中的黑劍在發顫,貪狼劍也已經到達了極限。
想來,師尊的貪狼劍,若是放在師尊手上,是一把可以汲取天雷,以弱勝強的劍,可是他畢竟不是原主人,只能當一件上品法寶使。
他與師尊的境界,果然還差得遠。
紀遙無奈地搖了頭,收回了還想再戰的貪狼劍。
前五十道雷劫,紀遙用盡了法術對峙,而後三十道雷,他想不到還有什麽招式。
只能幻化回真身來硬抗了。
紀遙決心殊死一搏。
一隻白狐在雪地上突現,飛奔入了雷劫之中,他的妖身在雷劫正中央渡劫,白狐雪亮的皮毛被雷電絞出了十幾道裂痕,掙扎抽搐,紀遙緊抿著唇,忍住了痛呼。
得益於這些年來他經常拓寬經脈,這才能用自己的經脈容納住那些剛烈的雷系靈氣,煉化自身的肉.體強度。
不知過去了多久。
久到好像從母體之中又重生了一遭,雷劫之中的狐狸精,才又慢慢地從獸型變化成了人型。
身上的法衣盡碎了,但是肉.體卻成為了比上等法衣更厲害的防禦利器。
紀遙艱難地睜開了被血糊住的眼睛,無暇顧及自己是不是全身赤.裸,他靜靜地注視著蒼天。
渾身新長出來的皮膚,像是剛剛出生的嬰兒,乾淨又潔白,看不出一點威脅,但實際上他此時的骨骼強度,已經不輸於晏律。
他做到了,他扛過了這道難關。
他正要喜悅,便發覺他高興的還是早了一些,剩下的最後一道雷,甚至比得上之前的十幾道。
天劫忌憚九尾天狐真的渡過煉虛雷劫,特意為他加強了這最後一道雷劫。
紀遙的眼中劃過濃鬱的不甘。
那天劫足有雪山那麽寬,不止是他,就連天狐這片雪地都將瞬間夷為平地。
紀遙仰視著天空上龐大的威壓,咽下了口中的血,第一次直面了天道是有多不想讓他繼續進境。
正當紀遙準備好了隕落時,一道黑色的人影閃現到了他面前。
他剛剛藏入靈海裡的貪狼劍,自動飛到了那人的手中,劍靈認主。
紀遙的瞳孔收縮,似是知道紀遙此時在想什麽,來人將他摟在了懷裡。
“看清楚,聽清楚.....”
“我是遲冥。魔尊遲冥。”
遲冥?
紀遙的唇瓣微微碾動,用力地抬頭去看那張近在咫尺的、熟悉的經常出現在午夜夢回之中的臉,他是遲冥,為何和他師尊長得一模一樣,又為何,能讓貪狼劍認主!
天上的雷劫即將落下,容不得紀遙問這個問題。
“別!”別呆在這裡。
遲冥不容拒絕地將紀遙攬在懷裡,“晏律能幫你渡的雷劫,我有何渡不得的。”
遲冥的境界越來越高,直到達到他的巔峰。
他的神格不完整,這是時間法則不允許的,他抗完雷劫回到千年以後也必遭反噬,甚至是因果報應,但是遲冥不在乎。
他就爭這個朝夕。
“他為你入魔.....所以將你的全部心神佔據。”遲冥勾勒一抹狂傲的笑。
“本座要證明,我做的不會比他少,你可願將我也放入心裡。”
遲冥的影子在雷劫之中化為虛影,紀遙簡直以為他要死在這雷劫之下,他忍不住伸手去抓,隻抓到一片空氣。
“遲冥......”
紀遙力竭地跪倒在地,滿身鮮血落在雪地上。
雷劫褪去,陽光穿過雲霧直達雪山頂。
又一朵天品伴生雪蓮冉冉綻放。
黑貓從紀遙的靈海跳了下去,叼下了花朵,嘴角還忍不住有些抽搐。
這回,是三分之二了。
............
天樞宮
臥在玉床上的清冷道人緩緩睜開了眼,聲音略微做啞的在嘴裡喃喃著,“遲冥。”
這喃聲沒過多久,他的眼眸便從混沌變得清醒,清冽地眨了眨。
“掌門!”
已經等待紀遙已久的玄狐猛地撲了上來,在紀遙咫尺處停了下來,扒著床沿,“您醒了。”
“我睡了很久嗎?”
紀遙揉了揉發痛的額心,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本意是想去尋解救師尊之法的,卻救了一個人的母親......而且那人還是遲冥,和師尊長得一樣的遲冥。
紀遙的嘴邊掛了一抹自嘲的笑。
他是想師尊想瘋了,才會做這麽可怕的夢吧。
紀遙從玉床上坐直了起來,還沒有下床,就猛地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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