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淮此刻的表情,像極了劉姥姥進大觀園。
這個國家崇文,普通人對文人都有著孺慕之情,被江昱謹書房琳琅滿目的書震懾到,他心中越發敬畏他。
“可曾識字?”
江昱謹回頭詢問表情傻乎乎的衛淮。
他有些窘迫的搖搖頭。
冷宮只有他和蓮姨,蓮姨是奴婢,不識字。
“在您見到皇上之前,會由奴才教您讀書認字,會很嚴格,四皇子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聽了他的話,衛淮飽含期待點點頭。
書桌太大,他夠不到,江昱謹將他抱起坐下,開始教他最基本的,認識文房四寶,之後是如何研墨。
明明是很簡單的動作,由他做來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沁入骨髓的貴胄優雅,讓人心生向往。
他……有朝一日也會成為這樣的人嗎?
衛淮心中生出崇拜之情。
“別發呆!自己研墨試試……”
江昱謹看他在發呆,眉頭微蹙輕輕敲了敲他的小腦袋。
衛淮哦哦了兩聲,激動的開始實操研墨。
研墨雖然看似簡單,但其實很講究。
加多少水,如何研,都是有技巧的。
他因為過於激動,水滴的太多,墨汁飛濺開來,兩人手上身上全是墨點。
闖禍了。
衛淮心裡咯噔一下,無助的看向江昱謹。
“無礙,手別抖,繼續。”
江昱謹將注意力放在他手上,抬手握住他的小手手,手把手教學。
屋外依然陰雨綿綿,可屋內卻是滿室溫馨。
研了一炷香時間的墨,一大一小手上已經全是墨汁。
江昱謹吩咐人打熱水進來淨手,看著臉上笑容放開了許多的衛淮,計從心來。
他撤掉桌案上最上頭染墨的宣紙,將下方沒被浸染的白色上好宣紙展露出來。
然後抓住衛淮的手爪爪,印了上去。
等爪爪拿開,潔白的宣紙上留下了他小小的手印。
“九千歲……”
衛淮眼前一亮,看向他。
江昱謹薄唇輕揚,在他手印的旁邊,也印下了一個大手印。
“這是在作甚?”
衛淮一臉驚奇問道。
“唔……可以算作是作畫?並不是只有毛筆才能作畫。”
江昱謹沉吟片刻,淺笑著回答。
“這幅畫,能送給我嗎?”
衛淮飽含期待問道。
“你若是喜歡,收著便是。”
小白擺擺手,語氣隨意道。
很快,太監打了熱水進屋,他給兩人淨手,而太監則是去收拾一團亂的書桌。
再回來,江昱謹在宣紙上寫下了衛淮的名字。
“這是殿下您的名字。”
長到六歲,衛淮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
原來是這樣寫的啊……
他的眼圈微微有些發熱,發紅。
“九千歲您的名字如何寫?”
比起認識自己的名字,衛淮更想知道他的名字。
“奴才是閹人,以往的名字,早已不能使用……”
江昱謹微垂眼簾,啞聲道。
莫名的,衛淮有些心酸。
“若是他日我做了皇帝,我一定恢復您的名字!”
他擲地有聲說道。
“那奴才便先謝過四皇子了,這是奴才的名字,您記住了,奴才名江,為昱謹。”
江昱謹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執筆在宣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江昱謹,江昱謹……”
衛淮定睛看著宣紙上乾勁有力的文字,心中默念了無數遍。
之後,小白握著他的手,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寫兩人的名字。
一直到臨近亥時,江昱謹才命太監帶衛淮下去洗澡。
自己則是馬不停蹄趕往了北寺詔獄。
在這個世界,關犯人的監獄也分三六九等的。
比如廷尉詔獄,這個地方主要是為政治犯準備的。
永巷掖廷,它是女囚犯的監獄。
而北寺詔獄,就是關押犯事的太監宮女,問斬或者嚴刑拷打的囚室。
下午伺候皇帝犯了龍怒的那名小太監,就關押在此。
“求謹公公救奴才一命……”
一見到江昱謹,那小太監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淚如雨下。
伴君如伴虎,近身伺候能帶來無盡榮耀的同時,也伴隨著同樣分量的危險,一不小心,就會掉了腦袋。
可他,不想死。
“雜家救你,你能回報給雜家什麽?”
江昱謹用腳尖輕輕踮起那太監的下顎,居高臨下睥睨著他問道。
“奴才什麽都願意做,從今往後,奴才的這條命就是您的!”
小太監嗚嗚嗚的哭著說道。
“如此……你的命,雜家收下了。”
江昱謹露出一抹詭異的笑,篤定道。
皇帝下令要殺之人,是斷不能活著的。
小白用偷天換日之法,用死囚代替了那名太監被行刑。
他自是不能再留在宮中。
當晚,他給他發布了密令,讓其悄然出宮。
以後,他將會作為他的眼線,替他在宮外辦事兒。
而他交給小太監的任務,是花重金收買江湖人士,組建一個龐大的情報網。
要成為隻手遮天的存在,僅僅只是皇宮,是遠遠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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