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寒策肩上還停留著葉封華的溫度,他不舍地收回了手,指尖劃過葉封華的長發,偷偷帶走了一絲柔軟的觸碰。
“哎!我就說嘛,林先生就算不長高,也一定需要量的,這不,肩寬了。”
張伯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葉封華轉過身去,看著他們兩人走出來,眼底已經沒有了剛才的仇意,卻依舊淡淡的。
“葉老師臉色不太好,還是得多補補,我給帶了一些補氣血的藥材。”
林滄笑的助手將東西送了進來,又寒暄了幾句,才離開了。
葉封華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看著他的車開離了這條街,神色晦暗。
張寒策安撫地摸了摸他的後背,“不要生氣了,他覺得你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葉封華側過頭,轉身進了店裡,至此,一整天沒有說一句話。
張寒策和張伯站在一邊,面面相覷,只能搖頭歎氣。
張伯拉著張寒策去做飯,而葉封華依舊在樓下寫帳。
“封華這個人啊,別看他脾氣好,其實強得很,很容易鑽牛角尖。”
“嗯。”
張寒策點了點頭,表示很讚同,葉封華的是非觀非常強烈,一旦認定對方是壞人,就會水火不容,勢不兩立。
而他則是以利益定抉擇,不會因為對方為人怎樣,就放棄牟利。
張伯一邊切菜,一邊感歎,轉過頭看看在一邊炒菜的張寒策,“小張先生,其實你很喜歡封華吧?”
張寒策炒菜的手一抖,驚訝地看著張伯……
張伯這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思想這麽開明?
張伯被他這副模樣逗笑,“哎,我只是年紀大好不好,心境很年輕的,有人陪著他,我高興還來不及。”
可惜啊……張伯並不看好他們,葉封華的身份,實在是不適合跟尋常人在一起。
張伯曾經失去過,所以再也不敢擁有。
他主觀上是不想張寒策繼續接近葉封華的。
“我……有這麽明顯嗎?”
張寒策覺得他已經表現得很收斂了。
他沒有喜歡過別人,更不是很明白感情,所以縮手縮腳地靠近,生怕舉動大一點,葉封華就會被他嚇跑。
張伯搖搖頭,“我是見得多啦,封華看不出來的。”
葉封華是個非常鈍感的人,對善意的接受度很高,對惡意的容忍度也很高,造成他對感情的理解非常單薄。
並不能正確理解張寒策的感情。
“那就好……張伯,你可別說漏嘴。”
張寒策繼續炒菜,盛了菜,端到外面的餐桌上。
張伯本來打算打消他的心思,但是看著張寒策只是默默付出,一副不求回應的樣子。
張伯又難免心軟了,話到嘴邊,轉了個彎,“你這樣……這樣是沒有結果的。”
餐桌上的盤發出一聲脆響,張寒策又扶了一下,才沒讓盤掉下桌子。
盤底有水,差點滑走。
“我也沒想過會有結果。”
張寒策低著頭,看上去是個很卑微的愛慕者。
張伯一見他這樣,一顆老心軟了又軟,頓時更說不出殘忍的話來,“我不是這個意思啦,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我不管的。”
張寒策點點頭,沒有多說,只是說了一聲謝謝。
張伯又歎出了今天的第N口氣,“你……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真心的,你得告訴他啊,你要是一輩子不說,他真的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的。”
“我怕說了,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何況現在……葉雙不在了,他心裡一直難過,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張寒策低聲說著話,張伯也不知道怎麽寬慰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葉雙的事情……封華他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釋懷。”
張伯很了解葉封華,哪怕是悲傷不再那麽濃烈,他也不可能釋懷。
如果張寒策想等葉封華釋懷之後,再談別的……可能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葉封華擁有漫長的壽命,而張寒策呢?
他等不起,也耗不起。
張伯不想看他在葉封華這裡耽誤自己的人生。
張寒策擰著眉,這是他這麽多年,唯一一次為難了、糾結了。
所有和葉封華相關的事情,似乎總是特別難處理。
他深知他和葉封華的關系走到今天,葉封華會不經意依賴他,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他小心經營著,小心靠近著。
他如履薄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萬劫不複。
他從未想過要卑微地去追求葉封華,他只是不想再傷害到他。
可是……如果葉封華知道,就連他也和葉雙的死,脫不了關系,葉封華會怎樣想?
每每想到這件事,張寒策都會渾身發涼。
腦子裡不自覺地想起了一年多前,葉雙去世的那個晚上。
林滄笑打來電話,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就永遠別讓他知道。”
張寒策凝神思量著,下垂的眼簾遮住了眼眸裡轉瞬即逝的狠厲。
林滄笑……
絕對留不得。
“張伯,帳上少了十七塊錢,你是不是自己用了沒記上?”
葉封華整理完帳本,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抱著張伯的舊帳走上二樓。
張伯連忙去接了過來,“我這年紀大啦,我也不知道,沒事,就十七塊而已,先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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