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比夏夜的風還要輕,還要柔:“笙兒,把你交給我,好麽?……我喜歡你,只要瞧見你,心裡便煩憂統統消散了,控制不住地笑出來。跟著我,我會一輩子只和你好,以後,若真能坐上那個位置,你就是我的皇后……”
孟笙眼眶濕了,於是哽咽著伸出手臂摟住了他的脖子,任他深深地頂進去,不再抵抗。
這一夜,孟笙被陸開桓捉著翻來覆去地折騰,兩個人都是初嘗情事,尤其是陸開桓,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嘗了好,免不了食髓知味,便壓著人做得狠了,也不知道泄了幾回,隻知最後沉沉合眼時,天邊已翻起魚肚白。
在那之後,孟笙就像完全忘了有這事一樣,第二天陸開桓醒的時候,孟笙早便打理好自己,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樣,體貼周到地伺候他。
這倒是也省了陸開桓許多尷尬,對那時候的陸開桓來說,雖然心底對孟笙是喜愛的,可是到底這是個太監,若是此事傳揚出去,又或者孟笙鬧著和他要個說法要個名分,實在是令他頭疼。
可是孟笙什麽都沒有要。
孟笙從來都沒有和他要過什麽。
陸開桓皺著眉,細細地打量著面前為他上藥的孟笙,他瘦弱,清秀,弱得似乎他一隻手就能捏死,可這人卻藏著一副清高的骨頭,一副善良的心腸。
他活了兩輩子,也是此時才琢磨明白這個道理——孟笙不是不想和他要什麽,而是不屑,又或許是不忍。
不屑一份乞討來的感情,也不忍為難所愛之人。
所以才會被逼到走投無路,最終命歸落雁湖。
孟笙上藥上的很是細致,輕柔地將止血的藥膏抹在傷口上,已經最大程度地減少了陸開桓的疼痛。他眉眼低垂,一片順從的模樣實在惹人憐愛,正當陸開桓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之時,孟笙突然開口:“殿下,奴才知道,那是您喝醉了酒做的糊塗事,所以奴才從來沒敢多想,也不會在外面亂說什麽,殿下若是擔心奴才,大可不必這樣試探……”
“你胡說什麽!我沒有那麽想過……”
“殿下,你放過奴才吧。奴才受不起您的情意。”
陸開桓沉默了,他上輩子從來沒有想過,被迫做了那事的孟笙,心裡頭竟然是這麽擰巴的。他也知道,這種事,只能徐徐圖之,慢慢來讓孟笙對他打開心扉,就像上一世,孟笙正是在突厥的三年的朝夕相處中才丟下了那些主仆的枷鎖,接受了他,對他敞開心門的。
而此刻,孟笙對他的情意中,更多的是對主子的敬重。
陸開桓歎了口氣,卻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孟笙,我需要你去幫我做一件事,好讓我從這地牢中出去,你可願意?”
孟笙點點頭:“您說。”
“此事非常重要,需要你親自去辦妥,我才能放心……”陸開桓低下頭去,壓低了聲音,“我要你找機會出宮,喬裝後去見謝和韻。”
“吏部尚書謝大人?”
“是,他若是不見你,你就托人通報,問問他還記不記得曾經的定遠侯……我要你和他說……”
孟笙將他的話一一記下,最後低聲道:“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做好您吩咐的事情。”
陸開桓笑了笑,道:“繼續上藥吧。”
第九章 ·祖父
孟笙為陸開桓換上乾淨的衣衫後便離開了地牢,陸開桓目送著他離開,倚著濕冷的牆壁,終於抑製不住從齒縫中泄出低低的痛吟。
剛剛孟笙在的時候,他不敢出聲呼痛……因為他不想讓孟笙擔心。
陸開桓閉上眼,回想著他剛剛囑咐孟笙的話。
謝和韻是當朝吏部尚書,位高權重,但卻幾乎沒有人記得,幾十年前,他曾是定遠侯的門生。
定遠侯年少成名,是個百年難得的將才。他曾為大千國立下汗馬功勞,在三十歲那一年親手組建了風騎軍,朝廷內外無不震懾。他率領的鐵騎曾踏破過匈奴之地,也曾收復了被突厥強佔的土地,定遠侯之威名一時遠揚疆陲。早在元泰帝登【基前,他便被封為定遠侯,這是世襲的爵位,只可惜他膝下無子——原配夫人生下一個女孩便撒手人寰,他沒有再續弦,於是便只有女兒這一個掌上明珠。
元泰四年,定遠侯家的千金被一道聖諭召進了宮,嫁給了這個世上最有權勢的男人——大千國的皇帝。
即便她比元泰帝小了整整十四歲,但皇命不可違,定遠侯就算是再不舍,也只能親自送她進宮。
定遠侯的女兒,聰慧美麗,機敏過人,一入宮便是封了妃位,成了皇帝的蕙妃,頗得聖眷,五年後生下了元泰帝的第三子,帝大悅,親賜名“開桓”。
陸開桓的祖父,便是定遠侯。而蕙妃,正是他的母妃。
一時之間,定遠侯成了上京的紅人。坊間都說,定遠侯戰功赫赫,女兒是當今寵妃,又為皇帝生下了龍子,這天下以後說不定都是趙家的,趙家可真是天子眷顧,榮寵無限,風光無量。
陸開桓清楚地記得,那是在他七歲的冬天,一切都變了。
那日他正在蕙妃宮內陪著母妃用些膳房新進的糕點,突然有一隊侍衛進了雲蓉宮,將他和母妃壓倒在地,並一同扣上了鐵索。桌上雪白的糕點被打翻,在地上四散滾落,正如同那一日雲蓉宮亂作一團的宮人。陸開桓被人狠狠捆住,從沒受過這等委屈的他仰臉高聲質問道:“大膽!是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在雲蓉宮裡撒野!還不快放開我和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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