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總是要回去的,就算是變得不討厭自己了, 也只是不討厭而已。
瑪姬自嘲地笑笑, 應和她道:“快了,等結束你就能回去了。”
本來只是隨意感慨一下的風輕語聽到她這麽說,突然覺得心底有些難過——她是厭煩了這種不得不為自己做出改變的日子,所以才急著送自己回去吧……
這麽想著,風輕語胡亂點點頭:“是啊, 就快了。”
用了一整個下午營造出來的愉快氛圍,就這樣在瞬息間, 瓦解崩塌。
風輕語向後捋了捋額前碎發,一言不發上了岸。
不知道哪裡又突然出了問題的瑪姬見狀,隻好也沉默著跟上。
兩人一上岸,侍從便遞了毛巾和薄毯過來。
風輕語接過薄毯披在身上,朝停車的地方走去。
她知道自己賭不著這口氣,合約本就是約好了,自己完成任務就回地球的,自己現在這樣單方面鬧情緒,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無理取鬧了。
可她心裡憋得難受。
那一句“我不想回去了”在心底徘徊許久,可她說不出口,也不可能說出口。在遙遠的地球,她的母星,有疼愛她的爸媽和哥哥,還有那個無論發生什麽都會為她敞開大門的家。
既然不能在一起,讓她討厭自己也是一種“紀念”吧——以前看到有人說這話,風輕語都覺得這人腦子是壞掉了。現如今,自己卻也是做了同樣的事,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歎了口氣,風輕語進了臨時搭建的淋浴間,草草衝完換了衣服便坐進車裡。
等瑪姬收拾好上車的時候,又是一身筆挺的製服,從脖頸開始,嚴嚴實實包裹到腳。
看她這副模樣,風輕語便忍不住想起她背上的疤痕,心裡那句“留下來”就像發了瘋的小狗,從角落跑出來,瘋狂地在她的腳邊跳著、叫著。
一頭秀發由於長得太長,到現在還在滴著水,風輕語不得不拿毛巾一遍又一遍擦著,免的弄濕座位還要麻煩別人。
瑪姬坐下便看過來,這幅安靜的畫面太過美好,一時竟有些叫人移不開眼,下一秒卻見她神情鬱鬱,於是試探著問道:“生氣了?”
“沒有。”等到頭髮終於不滴水了,風輕語收了毛巾,避開了她看過來的視線。
“哦。”
對話戛然而止。
瑪姬到現在也摸不透她心裡到底是怎麽想的,所以不敢開口。
而風輕語還沉浸在自我厭棄和自我懷疑中,更是不想開口說什麽,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暴露了自己內心的那些小想法。
回到住處匆匆吃了晚飯,兩人便在各自的心事中回了房。
“她是怎麽了?”瑪姬看著通訊器投影上的荷娜,試圖尋求一絲幫助。
然而這次的荷娜卻搖了搖頭:“這件事屬下愛莫能助。這次旅行是一個契機,或許殿下可以從這次開始,靠著自己走出迷霧。”
對於荷娜的婉拒,瑪姬只是沉默了片刻,隨後把話題引到了公事上。
“殿下,您是去旅遊的。”荷娜有些無奈,“府上的事您就不必擔心了,還是說,您不放心屬下辦事?”
“沒有,辛苦你了。”
“其實這次邀您陪同風小姐,也有屬下的一點私心在裡面。”
瑪姬挑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荷娜直視著她,十分鄭重道:“屬下希望,您能借此機會,做出更大的改變。”
沉默片刻,瑪姬道:“好,我知道了。”
無論是她的表情還是回答,都有些出乎荷娜的預料,但這樣也恰恰說明了,自己這點兒私心其實是有成效的。
掛斷通訊,離開公事後不知道還能做什麽的瑪姬看著窗外的夜色,陷入了迷茫。
而在隔壁房間的風輕語,心情也不見得輕松多少。
曲著一條腿,抱膝坐在窗台上,風輕語看著遠處月光下的,波光粼粼的海面出神。
仔細算算,這次來阿爾法星竟然也快有半年了,時間過得真是比流水還快。
打開通訊器上的星歷,風輕語看了看,地球上現在已經是九月了,自己念的那所大學也該開學了——如果沒有這段離奇的經歷,她現在也該是作為大四老學姐,看著新入學的、稚嫩的小學弟,在食堂、在操場,變著法子撩花一樣的小學妹。
說到撩,風輕語也不是沒被人追過的,只可惜當初的她傻乎乎的,在對方給自己送奶茶的時候下意識問了一句“要我給錢嗎?不過我沒帶現金。”,從此這件事便成了他們系的一個梗。
在畢業前開展一場純純的初戀,風輕語不是沒有幻想過的,尤其是當她周圍的人都開始出雙入對的時候。
可是除了第一次傻乎乎錯過了,往後的兩年多裡,她也參與過幾次聯誼,卻從未有過所謂“心動的感覺”。到了後來,她甚至開始懷疑那些叫感到面紅心跳的感覺,都是小說作者幻想出來的。
直到她發現自己心動的那天。面紅耳赤、心跳加速、視線吸附,以及……想入非非,從前覺得是虛構的事情,一瞬間都變得理所應當。
戀愛,的確是已經很美好的事情,但,前提是“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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