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傾月瞥她一眼:“不是說晚上吃燒烤?”
徐路梔理直氣壯:“反正姐姐說要留下,所以……明天再吃也來得及!”
林傾月恍然,彎了唇笑罵她:“小鬼頭。”
她晃了晃脖子,長發匯聚起來,垂落在腰間:“過來幫我扎。”
使喚的口氣也是理所當然。
徐路梔聽話地走過去,接過的發圈還是之前借給林傾月的那一根,蜂蜜色的。
她繞在腕間,在林傾月的指揮下,三兩下挽了個丸子頭。
“手藝不錯。”林傾月攬鏡自照,評價道。
徐路梔掩著唇笑,覺得自己進步挺快。
看著林傾月又在一排發卡中慢條斯理地挑選,最後挑了個簪子斜斜插上去,徐路梔覺得新奇。
發圈會忘了帶,有的沒的的裝飾品倒是帶挺多。
林傾月妝扮完了,偏頭看她:“真不一起吃飯?”
徐路梔眼裡滿是企盼,但最終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留下一串害羞的笑聲,三兩步就跑出門去。
一直到電梯裡,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她在電梯內壁裡看見自己的模樣,頭髮蓬松柔軟,好像長長了一些,衣著整齊,耳根泛著紅,眼中也是盈盈波光。
徐路梔輕輕咬了咬唇,對著反光裡的自己露出一個羞澀的笑。
她不是不想多和姐姐一起待著,甚至連燒烤點些什麽都想好了。
可是……剛剛的氣氛太綿長,太炙熱,像是一個冰淇淋味的夢,得趕緊趁著涼意吞下去,免得過一會就化了。
徐路梔想起《大學》裡最經典的一句話:“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有時候,適可而止,把氣氛留在最熱切的那一刻,也未嘗不可。
徐路梔舔了舔唇,她有些想念家裡的公主床了。
她想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然後慢慢地回味很久很久。
就像對剛剛出爐的芋圓一般,嚼碎了吞進肚子裡,就再也忘不掉了。
徐路梔癡癡地笑了笑,長睫輕斂,姐姐,她的姐姐,她從未如此幸福而又興奮過。
她知道,以後還會更幸福。
所以,趁現在好好嘗一嘗開胃小菜吧。
……
房門被輕輕合上,林傾月怔了一瞬,無奈地搖搖頭。
小朋友現在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也越來越大膽了,說跑就跑。
鏡子裡的美人初醒,青絲高束,松松散散地挽著,點綴著支蝴蝶簪,可是卻沒人在耳邊一遍遍讚歎姐姐真好看了。
房間裡空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待著,真奇怪,徐路梔一走,她才發覺這房間居然那麽空曠。
本來已經計劃好晚上做什麽,可現在卻索然無味。
林傾月想到自己倉促間做的在臨城留下來的決定,說不出的滋味。
她瞥了一眼手機,微信短信有增無減,隨手點開一條,醒目的幾個字:“聽說你和徐路薇在一起了?”
其余的人發的也都差不多,甚至還有更離譜的,問她們是不是已經隱婚了。
孟凡人跑得快,消息也傳得快,本來圈子就小,隨便一傳,所有人都知道了。
林傾月懶得回,一鍵清空了未讀消息,把手機丟在一邊。
一閉眼,又想到小姑娘淚眼朦朧看著她的模樣,讓她不許再這麽說了。
不是什麽爭風吃醋的可笑理由,僅僅是怕她遇見壞人,想要她平平安安。
林傾月心念一動,猶豫了一下,又打開手機。
纖指翻飛,在聊天框裡打出幾個字,又刪掉。
解釋那麽多做什麽,反正一時半會的也不回去,平白添了口舌。
可是……畢竟徐路梔因為這事生了她半天的氣,再說徐路薇也是無辜的。
林傾月歎了口氣,斂著眼皮,懶懶打了幾個字回復了第一個人:“沒這回事。”
對方回得很快:“那怎麽聽說你要留在臨城不回來了?”
盯著這句話看了半晌,林傾月最終還是沒有回復,把手機反扣起來擱在一邊。
算是真的,所以不用辟謠了。
她起身,對著落地窗外的車水馬龍發了會兒呆,熟悉又陌生的街景,空空蕩蕩的心境。
在一個城市旅遊和生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更別提毫無根基地駐扎下來了。
在一瞬間,林傾月有後悔過自己作出的決定,只是不受控制地,腦海裡晃過徐路梔天真無邪的笑顏。
少女眼瞳澄澈,認認真真地望著她,看她一眼,就好像能生出無盡的勇氣來。
林傾月偏了頭,從自己打包好的行李中艱難地翻出把古箏來,有了些年頭,成色不算十分好,用在她手裡,算是多年的老朋友,早就相互契合熟悉。
縱然有些微的不足之處,也可以做到包容和避讓。
慢條斯理地戴上玳瑁甲,素手輕彈,錚的一聲,金石俱裂。
很多東西都來不及帶,只能忍痛割舍,這麽個佔地方的大玩意,她還是費盡心思帶過來了。
林傾月含著笑,輕輕拍了拍古箏的頭部,自言自語般:“還是靠你吃飯吧。”
古箏歡悅地發出一聲輕鳴,仿佛在應答她的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