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忍則亂大謀。
林傾月很快開了門,今天她倒是早早換好了衣服,只是一頭青絲還散落著沒梳,眉眼慵懶倦怠,嗓音不自覺泛著一絲媚。
她倚著房門,身後是一個碩大的包裹,視線先落到徐路薇身上,又落到徐路梔身上,最後重新回到徐路薇身上。
林傾月打了個呵欠笑:“來這麽早?”
徐路薇微笑:“不早了,都十點了。”
“那先進來吧。”林傾月側身讓路,漫不經心地彎唇,“我收拾收拾。”
“不急。”徐路薇邁步進來,緊跟其後的是徐路梔。
路過林傾月身邊的時候,徐路梔聞到一陣熟悉的甜香氣息,不知道為什麽,鼻子一酸,莫名其妙地有點想哭。
明明那麽熟悉的,觸手可及的,抱過滿懷的,這會兒卻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徐路梔委屈得要命,可幾次三番偷眼看林傾月,最終敢做的,也只不過是悄悄碰一碰她紗衣的衣角,假裝是風吹起無意間落到指尖。
然後軟著嗓子,輕輕地喊:“姐姐好。”
本來應該再帶個姓,喊林姐姐,可是徐路梔私心,無論如何也不肯割舍這一點點的溫存。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你知道嗎?
林傾月一眼就看出徐路梔的狀態,雖然是淺笑著的,頰邊卻並沒有梨渦,眼眸中含著水光,似乎滿是委屈的意味,而又不敢表現出來。
做得最過分大膽的動作,也隻敢有意無意地碰碰自己的衣角,再怯怯地喊一聲姐姐。
好像她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一般。
之前所有種種都恍如隔世,哪怕不過是幾天前,也好像是一場大夢。
而今天小姑娘打扮得這麽好看,也是為了特意給自己看的嗎?是不是盼著她能誇一聲好看,再摸摸頭呢?
林傾月心緒紛亂,桃花眼一掀,自顧自地在梳妝台前坐下梳頭。
牛角梳隨意攥在手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本就順滑無比的長發,偏偏還要費盡心思打理。
徐路薇挑了個位置坐下,又開始看起了報表,徐路梔百無聊賴地挨著徐路薇坐,假裝在玩手機,視線卻頻頻向林傾月投去。
她的目光敏銳,一眼就看出,林傾月手腕上套著的,還是她借給她的蜂蜜色發圈。
說是借,其實根本不會再有還的機會。
徐路梔心裡一甜,說不清是什麽滋味,那麽近的距離,想再去替姐姐梳一次頭髮。
想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
似乎是察覺到了徐路梔的心猿意馬,徐路薇閑閑地出聲:“你不用上班嗎?”
林傾月搖頭:“老板放了假,中午請你們吃飯。”
話雖然這麽說,林傾月還是加快了手上速度,三兩下扎了個利落的高馬尾,起身把梳妝台上的東西也通通塞進了大包裡。
她帶的東西本來就不多,除了那架古箏體積大些,別的小東西林傾月都滿不在乎,哪裡塞得下放哪裡,看得徐路梔直皺眉。
有心想上手幫她整一整,想了想又放棄了,反正是要搬家,等到了地方再整也是一樣的。
徐路梔如是安慰著自己,視線不離林傾月一步。
搬東西自然用不著小朋友幫忙,徐路薇象征性地讓她拎個包,就算是幫忙了,其余的東西一律由她倆搬到車上去。
東西往後備箱裡一塞,林傾月往後座上一坐,徐路薇平穩起步,車上放著節奏輕快的外文歌,空調溫度合適,沒有任何異常。
徐路梔拿了瓶水,反手往後遞過去,輕聲說:“姐姐,喝口水吧。”
林傾月接了,彎唇:“謝謝小朋友。”
徐路梔直到用余光瞥見她真的喝了水才放心,欲蓋彌彰一般,自己也擰開瓶礦泉水喝起來。
搬家雖然並不太費力氣,但肯定需要喝口水,所以她給林傾月送水,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正值紅燈,徐路梔體貼地問徐路薇:“姐姐,你也喝水嗎?”
她把礦泉水瓶湊到徐路薇嘴邊,一副要喂她的架勢。
徐路薇這下只能點點頭,任由乖巧懂事的妹妹把清涼的水喂進來。
徐路薇喝了幾口搖搖頭,示意不喝了,徐路梔收回手,又順便自己喝了口,才蓋上蓋子。
林傾月坐在後排,這一切都瞧得清楚,她閑散地笑,往後靠住,眉眼間是天生的淡漠。
親姐妹間喝同一瓶水理所當然,沒什麽好生出額外的情緒的。
只不過,她好像也和小朋友喝過同一瓶東西呢。
這時候,林傾月又隱隱生出些歆羨,說不出是什麽意思,可能只是羨慕這樣理所當然的親密無間,也有可能是想念有小尾巴綴在身後的時候。
林傾月找的新房子在臨城市中心的偏遠處,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好在房租便宜,治安也好,最重要的是,是新小區,隔音很好,方便她彈古箏。
她租了個寬敞的一室一廳,朝南大陽台大飄窗,采光和綠化都很好,房間通透明亮,看了心情就很好。
林傾月一進門先開了空調,一轉眼,看見徐路梔掏出個酒精噴壺,對著屋子的角角落落仔細清理。
林傾月覺得好笑:“之前有讓人打掃過了。”
徐路梔認真地搖頭:“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