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如果徐路薇正好開門出來, 和她偶遇, 就更好了。
不料在半夜兩點接到個外賣單子, 竟然真的是她朝思暮想的徐路薇點的,而且內容還這麽勁爆……
易良的心怦怦跳著,手裡的外賣袋子如同一個燙手山芋,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在心底埋藏了許久的想念像一隻被關久了的麻雀,撲棱著想破籠而出。
徐路薇不是木頭,她有欲、望,是因為想起了她嗎?
不願跟徐路梔過多糾纏,易良盡力保持和顏悅色,甚至帶上了幾分哀求:“可以讓我過去了嗎,訂單快超時了?”
徐路梔本能地想讓,又一把抓住外賣袋子,試探性微笑:“你知道這裡面是什麽嗎?”
易良乖覺地搖頭:“我隻負責送。”
“行。”徐路梔手心攥著外賣袋子不放,甜甜地笑,“那辛苦你了,我幫我姐姐帶過去吧。”
說著,手就要往回收,易良下意識扯住了袋子的一角,脫口而出:“不行!”
生怕徐路梔起疑,易良的聲音低了下去,鳳眼輕垂:“不、不能讓別人送,不然會扣工資的。”
徐路梔神色不變,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黑卡塞到她手心裡,音色婉轉清甜,卻是說不出的冷淡:“辛苦了。”
易良鳳眼霎時睜圓,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錢,有這張卡,就夠她讀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了,甚至可以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徐路梔添上一句:“別出現在我姐姐面前。”
她說這話的時候,穿著嫩黃色帶帽子的睡衣,圓溜溜的眼睛還帶著一絲困倦,小臉清麗可愛,讓人想摟進懷裡抱一抱。
可是卻是那樣的淡漠平靜,毫不猶豫地利劍傷人,只為了守護自己的姐姐。
當然,對易良來說,是純粹的棒打鴛鴦。
易良沉默了一瞬,面對著唾手可得的錢財,她手腕上的銀鈴不住地叮叮作響,仿佛提醒著她不要左右搖擺。
也不斷提醒著她,她和徐路薇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大到她在深夜送外賣,她在高級套房裡安睡,隨隨便便掏出一張卡,就是對她的漠視。
面對著這個比自己還矮一點點的少女,易良竟然莫名生出了幾分敬畏之心,她猶豫一瞬,還是把卡遞了回去:“不要。”
她沉聲笑:“我自己會賺錢,我隻想見一見她。”
哪怕花費再多代價,讓她看徐路薇一眼,至少告訴她,她沒有不要她。
徐路梔認真搖頭,眼神澄澈乾淨:“我姐姐不想見你。”
易良有一瞬間的失神,身體搖晃,險些站不住。
雖然她早就知道,徐路薇肯定是不想見她的,可是聽其他人那麽決絕地說出來,卻還是說不出的難受。
在心裡蹦躂撲棱的小麻雀慢慢停了下來,隨後是不斷下沉,下沉,沉入無邊的黑暗。
萬籟俱寂,只有徐路梔和易良在酒店走廊裡對峙,誰也沒有錯,只是天然的立場相悖。
見徐路梔不為所動,易良把卡塞回到她衣兜裡,低聲哀求:“就讓我見她一次,好不好?”
心心念念,萬裡跋涉,就隻想看一眼,就一眼。
徐路梔心頭一動,易良臉上的神情她很熟悉,這樣的牽念神色,她也曾有過。
哪怕竭盡全力想討厭她,卻還是不免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來,但跟徐路薇阻止她喜歡林傾月的時候一樣,她只在乎姐姐的感受,不在乎別人。
徐路梔正想開口拒絕,說時遲那時快,易良猛地抓住外賣袋子,轉頭就往徐路薇的方向跑,眨眼間已經跑過拐角,隻留下一串清脆的鈴鐺聲。
徐路梔毫不猶豫拔腿追上去,在徐路薇房門口逮到了她,卻還是遲了一步,易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出聲喊起來:“3502,你的外賣!”
這種手忙腳亂的時候,虧她還刻意壓了嗓門,聽不出原聲,明擺著的不要臉。
徐路梔劈手奪過外賣袋子,壓低聲音,怒目而視:“你給我出去!”
易良一甩頭,抱住雙臂,成心耍賴皮:“就不。”
她尖尖的下巴揚起,鳳眼凌厲,薄薄的雙唇緊抿著,就連耍賴的姿勢,都和林傾月有幾分微妙的相似。
想到林傾月,徐路梔不禁心生埋怨,怎麽姐姐識人不清,收了這麽個徒弟,還來禍害她的親姐姐。
面對無賴,徐路梔深吸一口氣,冷靜道:“你這樣我叫保安了。”
“你叫,你叫之前我先喊了。”易良不愧是擺地攤出身的,在市井裡摸爬滾打慣了,早就學會了見風使舵,就連身子都不抖一下。
盡管面前並不盛氣凌人的少女,在她眼中比那些城管還要讓人懼怕,但她還是強撐著,視線頻頻落到房門上。
再撐一會兒,撐越久越好,只要讓徐路薇引起注意,開門看一眼就好。
徐路梔不慣應對這樣的潑皮無賴,毫不猶豫就要摁下牆邊的警鈴,易良也毫不猶豫就要出聲喊,劍拔弩張間,房門無聲地開了。
身著睡衣、隻披了一件外套的女人靜靜佇立在門口,一頭長卷發垂落臂彎,神色平靜淡然,只有眼神落在易良身上的時候,微微刺痛了一下。
好像不是看見了一個美豔的少女,而是看見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讓她心頭本能地一疼。